橘紅色羽毛信紙上的簽名字體端正、落落方方，煞是好看。

余西用指尖輕輕摩擦著信紙的一角，看似不經意實則十分刻意地問：「你喜歡郝好？」

這個問題，在聞人遲聽來，很奇怪。

奇怪的不是問題本身，而是問出這個問題的人。

按理來說，余西絕對不會主動找話題跟他閑聊，也不會在乎與他有關的一切，那麼這個問題，多多少少就顯得有些突兀了。

其實，聞人遲並不喜歡郝好。

但聞人歸喜歡。

他客串幾個鏡頭不多的路人甲就是為了認識郝好，順便幫聞人歸要到郝好的簽名。

但他不能暴露聞人歸的存在，更不可能對余西說實話，他斟酌了一下用詞，算是找了一個完美的理由搪塞過去，「還行，長相挺符合我口味的。」

余西只感到一陣惡寒，他既不能理解，也不能尊重。

他將信紙放回原處，並未回話，也不知道相沒相信他胡扯的鬼話。

一時間，沉默混雜著還未消散的消毒水味鋪天蓋地翻湧而來，將他們一點點包圍。

跑車漸漸駛入市中心，周圍的點點燈光連成了一片，宛如一個巨大的網，包裹住整個城市的夜色。

聞人遲側頭，看到余西正盯著車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出神，側臉精緻的線條在泛黃的燈光下竟然也多了那麼幾分溫暖柔和。

他想了想，最終還是問出了那個從余西突然出現到現在一直縈繞在心頭的問題——

「你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翠花街？真是去碰瓷的？」

他甚至懷疑過余西這麼不喜歡與同齡人交流溝通，很有可能是某個老年碰瓷集團的老大，專門訛像他這種良好居民的錢財。

余西的目光依舊投在窗外，過了好一會兒才淡淡回了兩個字：「路過。」

路……過？

聞人遲根本不相信。

但他知道這位大爺能夠回答就已經很不容易了，他可不指望余西能說什麼實話。

跳過這個問題，不再深究，聞人遲緊接著拋出了第二個問題——

「你為什麼不躲？」

「因為……」余西突然收回了視線，偏過頭，看向聞人遲，那雙誤人終生的桃花眼中閃爍著細細碎碎的光亮，如霏霏細雨灑落在平靜的湖面，漾起了圈圈小小的漣漪，不過這光亮轉瞬即逝，隨即又恢復了一如既往的淡漠冰涼，「他不會傷害我。」

誰？

余西似乎在向他暗示什麼，可似乎又什麼都沒暗示，但聞人遲還是能從中琢磨出余西隱藏的那層意思——

余西認識那個人。

他忽然覺得一切都有那麼點意思了。

聞人遲輕笑了一聲，慵懶地靠在椅背上，開車的姿勢頗為隨意，「你放心，既然那哥們兒敢不怕死地撞我，我就一定能把他揪出來。」

他聞人遲是誰，找一個人只是動動手指的事。

他的語調輕鬆恣意，實際上是在試探余西的反應，試探那個人對余西來說，到底重不重要。

然而聞人遲早該知道的，在這個世界上，對他來說，最令他捉摸不透的除了女人的心，那大概就是余西的心了。

余西不僅沒有表現出絲毫不安與慌張，反而還語調平淡地諷刺了他一個字，「呵。」

好他媽霸氣冷漠狂拽酷炫吊炸天的一個字，像極了不屑一切、蔑視天地的種馬小說男主角。

於是聞人遲秉著禮尚往來的傳統美德，也學著余西波瀾不驚的淡然語氣回道：「呵，倒是有趣。」

「？」余西成功被聞人遲這句話給嗆到，一時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回懟，半天才冷冷擠出再簡單不過的三個字，「你有病？」

「怎麼，寶貝兒，不喜歡這種感覺嗎？」

「你是不是瘋了？」

余西下意識想要尋找能夠用來攻擊的東西，但最終能夠派上用場的只有那瓶他去哪都要隨身攜帶的消毒水，他突然想起來，剛剛好像忘記給聞人遲消毒了。

「大爺，還想著消毒呢？」聞人遲輕瞄了眼余西手中那瓶白得有些刺眼的消毒水，將跑車緩緩駛入高級小區，停在專用車庫裡，熄了火，「下車。」

余西這才發現聞人遲將他拐到了一個陌生的小區里。

「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

聞人遲早已來到副駕駛座的一側，為余西打開車門，修長的手臂肆意地搭在車門上方，看向余西的黑眸里蘊滿了笑意。

「帶你回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