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以後余安章就再也沒有提過這件事情，秦玉不知道怎麼和他說。

因為本身他自己就是矛盾的，甚至可以說他自己都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才好。

他想看見余安章的樣子，想知道那個被所有人喜歡，走到什麼地方都帶著光亮的人，究竟長什麼樣子。

可萬一失敗了呢……

「我有件事想和你說。」秦玉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專心致志研究菜譜的余安章。

秦玉的胃不好，這些年對於吃的東西也是能將就就將就了，一直也沒有太在意過，前兩天疼的實在受不了了。

又怕余安章擔心自己，就窩在床上一動不動，結果余安章進來叫他吃飯，就看見他衣服都被汗透了，渾身上下也是冷汗直冒，把余安章給嚇的半死。

打從那天從醫院回來以後，余安章沒事就開始研究養胃的食譜，大大小小做了不少樣菜，但都沒給秦玉吃。

都是他先試試，如果味道可以的話再給秦玉吃。

秦玉見他不理自己，又拍了他一下「你聽見了嗎？我有件事想和你說。」

「說唄。」余安章指了一下食譜上的一道菜，問他「這個菜怎麼樣？主要是靠著鯽魚勾湯，你應該會喜歡。」

秦玉敷衍的應了一聲，將他還在看的食譜奪了過來「別看了。」

余安章無奈的笑了一聲，找了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坐著「好好好，說吧，你想談什麼？」

「那個手術……」余安章的臉色明顯變了很多，秦玉猶豫了幾秒鐘以後，還是開口說道：「莫爾道醫生我聯繫過他，他也給我發了一些關於手術的資料，這個其實沒有他當時說的那麼嚴重，他只是把最壞的結果告訴了我們。」

「你想幹什麼？」余安章的臉瞬間就陰沉了下來，他從那天就感覺到了他想做手術的心思。

人生是他自己的，這條命也是他的，他知道自己沒有什麼權利要求他聽自己。

可他是自己愛了這麼多年的人，想要護在胸口好好呵護一輩子的人，萬一真下不了手術台了，那他又該怎麼辦？

這幾天他沒有提這件事，就希望秦玉能把這件事給忘了，雖然知道這個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他心裡還是會這麼奢望著。

他一直在等著秦玉開口，這段時間心裡更是惴惴不安著，本來以為他真的忘記了，結果他卻是早就已經在心裡做過了決定，只是還沒有想好怎麼和他開口。

現在整理好了心情，也就和他攤牌了。

他想去賭，拿命去賭。

「我想去做手術。」秦玉看著他，他已經很久沒有看見這麼嚴肅的余安章了，心裡還是會有一些不適應。

「你現在是通知我，還是在問詢我的意見。」

秦玉沒想到他會這麼說，他是尊重余安章的，可這件事對於他來說真的沒有商量。

余安章一定不會同意他去動手術，但現在好不容易有這麼一個機會擺在他面前，他沒有理由不去珍惜。

「我在和你商量，你知道的這個對我來說一直都是一個心病。」秦玉說「治療了這麼多年，現在好不容易有轉機了，我不想這麼輕易放棄了。」

而且莫爾道已經答應他，如果他想做手術的話，他可以為了他再做最後一場手術。

「你想過我沒有？想過那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性沒有？」余安章一想到秦玉有可能會死，他再也沒有辦法看見他，他就心痛的忍受不了。

「我當然想過，正是因為我不想再這麼下去了，我不想再透過一些外在的東西記住你。」秦玉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著足夠平靜，如果連自己都緊張的不行，又怎麼去說服余安章相信他。

「我不在乎這些的，你記不住我的樣子沒關係，只要我能記住你的樣子就夠了。」這些年都沒有在意過的事情，又怎麼可能現在突然在意了「我會一直都在你身邊，你不需要找我，即便有那個時候，那我也一定會在你惶恐不安之前找到你。」

秦玉緊緊攥著手機，不敢再去看余安章的眼睛。

意志力本身也沒有堅定，以前不怕死是因為沒有什麼值得他留念的，現在怕死是因為這世上還有很多人和事值得他活下去。

「我要做手術，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好好……」秦玉話還沒說完，就看見余安章蹭的一下站了起來，他有些茫然的看著他，不知道他是怎麼了。

「你……去哪裡？」

余安章已經儘力剋制自己的脾氣了，這是小玉呀，是需要他好好護著的，更不應該和他發火。

余安章強壓著怒氣，把衣架上的外套拿了下來套上「我有點事出去一下，你先睡吧，別等我了。」

不等秦玉說話，他就直接推門出去了，砰的一聲將門給帶上了。

余安章下了樓怕秦玉趴在窗戶看，就到小區里的小花園坐著，這裡的路燈壞了，物業一直都沒有安排人來修，他也是靠著手機的燈光，才找到一個能坐的地方。

剛剛凈想著不能再待下去了，不然肯定得和他吵架，下來的也匆忙，手機剩的電量也不多了，如果真一直這麼坐下去，都不知道能撐多久。

秦玉的性子那麼固執，認準了一件事，基本很難給他掰回來，而他如果脾氣上來了，也是擰著一根筋，別人說什麼也沒有用。

他為了秦玉，已經儘力剋制自己的脾氣了，可在這件事情上，他就怎麼也忍不了。

與其留在那裡吵的不可開交，倒不如給彼此留一個空間，相互冷靜一下。

余安章口袋裡的手機振動了兩下，他沒有心情去接電話，索性就當做什麼也沒聽見，結果那人一直在打，完全就是一副他不接就會一直打下去的架勢。

他被電話聲音吵的心煩，也不看來電是誰，直接就接通了「誰？」

「哎呦喂，老余這是怎麼了？這麼大的火氣？還跟我生氣呢？」周振嬉皮笑臉的沖著電話那頭說道「那天是我的不是，我要知道你喜歡秦玉，肯定不會跟你搶。」

「說正事。」余安章懶得聽他七扯八扯的，心裡壓著的火正愁沒地方撒呢。

「酒吧等你，地址發你手機上了。」怕他拒絕，於是又添了一句「這麼多年兄弟了，這點面子還是要給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