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就算他有槍，也只是一個人，我們人多，還是能制服他。」

「但守著他的還有一個男人，那男人比我們強壯得多，看起來可不好對付。」

「找個理由把他引開不就好了，恩光，他們現在好像很喜歡你，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

正在用樹枝練寫字的恩光身體微微一頓，露出了狐疑的目光。

「恩光，他殺了那麼多的人，他就教你認識幾個字，你就把殺父之仇忘得一幹二凈？」

恩光緊緊地咬住自己的嘴唇，直至滲出血絲，蜷縮的身體才挺直起來，他慢慢地點了下頭。

「恩諾，今晚我睡不著。」恩光蹭到了恩諾旁邊，他的眼睛像是水銀里丟進藍寶石，又或許是藍色鱗片的海魚，在裡面亂竄。

恩諾對恩光的親近感到幾分意外：「米卡叔叔正在給你的小夥伴們講故事，你怎麼不加入他們？」

「我都快九歲了，那都是些小孩子的故事。」恩光不滿地瞪大了眼睛，「我想聽些不一樣的。」

恩諾端詳了他好一會兒，見他眉眼裡是似曾相識的倔強，就道：「敢不敢跟我到外面去守夜。」

恩光觀察了好幾日，確認這個時分這條街沒有士兵巡邏。霧氣很濃，黑色的建築形成了峽谷。時不時傳來的犬吠聲，反而讓他們沒那麼恐慌。

「我是被一個沉重的雷聲驚醒的，睜開迷濛的睡眼，發現煙霧瀰漫，往四周觀看時才發覺，我已來到了地獄之谷的邊緣……」

恩光靠著恩諾堅挺的身體，他的思緒絲毫不在恩諾的故事上，他尚還短小的手臂試圖繞過恩諾的腰，去夠著他別在另一側的手槍。

「你有在認真聽嗎?」恩諾微微側過身看著恩光懵懂的眼神，無奈地扯了下唇角，他的手掌慢慢地滑上了恩光的脖頸，「這是但丁的《神曲》，說給你聽，可能還太早了。」

恩光一下子抓住了槍桿。

說完，恩諾感覺自己的腰部被什麼東西抵著，他低下頭，發現是自己的槍。而他的手臂也鎖住了恩光的喉嚨，衣袖裡綁著的刀片貼著肌膚。

「別動，不然我會……殺了你。」恩光的嘴唇是哆嗦的，他的手指貼在扳機上，不敢用一點力氣。自己的頭頂在發涼，不知是濕氣還是恩諾的冷漠。

「好傢夥，你終於落到了我們手中。」幾個人從角落裡冒出來，他們露出了得逞的笑容，「恩光，多虧了你平日跟著這畜生，把地下水道的路線畫給了我們。」

刀刃映射出的寒光讓恩諾忍不住眯起眼睛。

「恩光，快，扣下扳機，直接殺了這畜生!」他們還是不敢向前去，誰都不想親手沾上血。

「你的手在發抖，槍在打滑。」恩諾伏在恩光的耳旁低聲地輕笑，他愛惜似地用刀片摩擦孩童稚嫩的咽喉，留下淺淺的痕跡，「你說，我割破你的喉嚨，再用槍殺了他們，是不是很簡單的事情?」

「恩光，你愣著幹嘛?趕快殺了他呀!」

「我的喉嚨……我的喉嚨……」恩光的手抖得愈發的厲害，他緊閉眼睛，慌亂之中扣下扳機，結果沒有他想像中的響聲。他又連續按了好幾下，槍像是壞掉般，沒有任何反應。恩光絕望地睜開眼睛，他的淚水順著刀片滑進了恩諾的掌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