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是那種懶散慣了的，坐在靈堂的園圃上，身體和背都軟塌塌地耷拉著。

而白衛凜是自小養成的習慣，無論是坐立行走，背挺得都很直。

兩人即便身高差不多，這麼一對比，沈舟卻比白衛凜矮了半頭，所以他湊過去的時候，需要微微仰起頭。

而白衛凜則要垂下眸子，目光不可避免地先看到了他朱紅的唇。

心底驀地有什麼一動，白衛凜側開眸子，幹燥地滾了滾喉，早已忘了沈舟方才問了他什麼。

他這反應看在沈舟眼中，很自然地被誤解成了膽小怕鬼。

沈舟嘿嘿一笑，撤開了身子：「我給你講鬼故事吧？」

沈舟能離他遠一些對白衛凜來說算是解脫，便點了點頭：「好。」

「在我老家，一直流傳著一個傳說。當地有一座古宅，主人家很有錢，樂善布施，在當地被稱作大善人。可是後來不知怎地，那家人一夜之間全死光了，死相慘烈，像是被人吸幹了血一般。鄰居幫他們收斂入棺材，下葬的頭一天晚上，守靈的兩人昏昏欲睡的時候，靈堂中的白燭突然滅了。」說到這裡，沈舟停頓了一下，暗中打量著白衛凜的神色，見他聽得很認真，繼續道，「白燭怎麼點都點不著了。那倆人害怕極了，剛想跑出去喊人，忽見院中有黑影飄過去......第二日人們發現兩名守靈人也死了，死狀和那家人一樣，都是被吸幹了血，屍體像是枯木一般......」

他的話音未落，門外忽然一陣夜風吹進來，距離門口最近的那幾個蠟燭被吹滅。

沈舟的心跳猛然一滯。

白衛凜起身重新將蠟燭點燃，然而還沒來得及走回來，又一陣風過......又滅了。

沈舟被這驚人的相似下了一跳，雖然是他隨便編的鬼故事，但是不至於這麼配合吧。

白衛凜只好再次點燃，結果又被吹滅了。

沈舟忍不住了，嚇得跳到白衛凜身邊，死死地抓著他：「白衛凜......你有沒有發現這事和我剛剛說有點相似。」

「嗯，發現了。」白衛凜看著被沈舟抓住的胳膊，那人皺著眉頭，一副驚恐的模樣，便沒忍心推開他。

沈舟心裡告訴自己不要怕，蠟燭只是風吹滅的，更何況院中也沒有黑影。這麼想著，眼睛便不受控制地往外瞥，這一看不要緊，竟真看到了幾道影子飄過去。

沈舟抱著白衛凜哇哇直叫：「我承認我是亂編的，可我真不是烏鴉嘴啊。各位神仙、鬼怪大爺，我是幹過不少虧心事，但都小打小鬧，沒傷天害理啊......」

他腦袋埋在白衛凜胸口，不敢再抬頭看外面。

前世征戰沙場，千軍之中取敵首的沈大爺，其實是個怕鬼的。

被沈舟毛茸茸的頭髮蹭著下巴，白衛凜心中又一絲異樣被勾起了。他抬手按住沈舟的頭，低聲道：「別動，沒有鬼，是刺客。」

「嗯？」沈舟抬頭驚訝地看著他，正好白衛凜低頭。

他的唇，就這麼擦上了沈舟的額頭。

兩人皆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