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祟聽著他的話，一下就僵硬住了身子。

「怎麼？」路易斯看著他笑，「想起來了？」

黑哲……他姐……

慘白著臉打開路易斯掐著他下巴的手，黎祟幾乎是滾下床的，顫抖著手將地上凌亂不堪的衣服撿起來往身上套，然後跌跌撞撞撞地打開門跑了出去。

大床上的路易斯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唇角的笑容一點點地冷了下去。

路易斯將他帶出了那個酒吧，黎祟站在大街上，看著從身邊經過的來來往往的陌生人，目光獃滯。

等他好不容易趕到酒吧的時候，在電梯門口和匆匆趕來的孔森撞到了一起。

孔森看著面前衣衫凌亂臉色蒼白如紙的青年，好看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起來。

黎祟看見他，一下子停住了腳步，眼神帶著躲閃。

「孔……孔先生……」黎祟叫他。

孔森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正巧這時電梯的門打開，孔森收回了目光，抬腳走了進去，黎祟站在門來怔愣了幾秒，直到電梯門緩緩合上的時候，他才突然回過神來，然後急忙擠了進去，找了一個角落垂著頭站著。

孔森透過電梯反光的牆壁看著他，清冷的眼裡有著些許不解，這種不解在看著黎祟和自己停在同一個樓層的時候，變成了迷惑。

孔森一路來到黑哲休息的房門外，伸手拿出門卡打開門，卻在看清門內的場景時震驚地睜大了眼睛，一旁的黎祟更是在看清床上的兩人時，腳上一軟，差點暈了過去。

「老大……」

房間里的男人聽見聲音緩緩醒過來，在看見身旁躺著的一si不掛的女人時，一張俊臉，前所未有的陰寒。

一旁的女人幽幽轉醒，在看清房間內的場景時，茶褐色的眼睛裡絕望一閃而過。

「姐……」黎祟看著床上蜷縮著身子有些絕望無助的女人，張了張嘴，淚水一下就滑了出來。

黑哲聽見他的聲音，單手撐著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冰冷帶著殺意的目光冷冷地掃向他。

房間里的氣溫突然間下降了好幾度，黎靜看著門邊搖搖欲墜的弟弟，看著一旁男人周身迸發出的殺意，明白了一切。

「黑先生，我想和你談談。」黎靜看著面前的男人，聲音沉靜地開了口，放在被子里的手緊緊攥緊，指甲深深地陷進了掌心。

「姐……」黎祟叫她。

黎靜的目光平靜地掃了過來：「黎祟，出去。」

「我……」黎祟還想開口說話，黎靜的聲音卻突然一下子變得凌厲起來。

「我說，出去！」

孔森垂在身側的雙手無意識地握緊：「老大……」

「孔森，你先出去。」黑哲冰冷的目光看向他，稍微軟化了一點，孔森看著他，點了點頭，回頭看著身旁的黎祟，眼神冷了下去：「走吧。」

黎祟深深地看了一眼屋內的兩人，垂下了頭，掩去眼底的神色，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跟在了孔森身後。

白天的酒吧里出了工作的員工外，基本沒什麼人，孔森帶著黎祟下了樓，在舞池旁的卡座上坐了下來，一旁的黎祟始終低著頭沒有說話，孔森已經懶得去管他了，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黑哲和床上的那個女人。

半個小時後，穿著一身皺巴巴西裝的黑哲終於從樓上下來了，孔森看見他，立馬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黎祟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對方漆黑如同黑洞的眼睛朝他看了過來，黎祟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冷戰，在看見男人身後一臉憔悴的黎靜時，顧不上心裡的害怕，上前兩步，輕輕拉住了人垂在身側的手，小小聲的叫了一聲：「姐……」

黎靜回過神來看著身旁的自家低低，將他的不安和害怕看在眼裡，輕輕的笑了笑，安撫道：「沒事了，我們走吧。」

黎祟看著她的小笑容，鼻頭一酸，眼淚差點又流了出來，是他，害得最愛他的姐姐變成現在這一個樣子。

心裡的愧疚和自責幾乎要鋪天蓋地的將他淹沒，黎祟低著頭，任由黎靜牽著自己的手往酒吧出口的方向走。

「黎靜。」

就在他們即將踏出酒吧大門的那一刻，一道低沉的嗓音在身後響起，夾著西伯利亞寒氣一般的冰冷。

黎祟的身子微不可察地抖了抖，黎靜將他的手握緊，回頭看著身後不遠處的男人。

黑哲站在酒吧的水晶吊燈之下，頭頂細碎的燈光打在他的身上，周身都泛著一股柔和的光芒，然而黎靜知道，這都是假象。

黑哲看著站在門邊的姐弟兩人，目光冰冷，聲音里聽不出任何情緒。

他說：「記住你說的話，再有下次，結局就不會像今天這樣了。」

「我知道。」黎靜點了點頭，轉身，牽著黎祟的手，頭也不回的走出酒吧的大門。

初春的陽光柔柔地散在兩人身上，明明應該很暖才對，黎靜卻覺得很冷，從骨子裡透出來的那種陰冷，幾乎要將她吞噬。

這個春天，好像比以往的時候都要冷……

黎靜仰起頭，狠狠地閉了一下眼睛，將眼底的濕潤統統逼了回去，這才牽著黎祟的手，一步一步，迎著陽光，走下台階。

兩人坐上巴士，一起回到了那個骯髒雜亂的小屋，黎靜掏出鑰匙打開房門，從床底拉出行李箱，開始收拾兩人的東西。

黎祟站在她的身後，看著她忙碌的身影，眼裡有著慌亂和不知所措。

「姐……」黎祟開口喚她，黎靜沒有回頭，甚至連手上的動作都沒有停一下。

知道將所有的東西都收好，她從枕頭最底層翻出放在那裡的銀行卡握在手裡，這才轉身看著身後的青年。

身上的每一處關節都酸痛不已，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讓她好好休息，可是黎靜不敢，她必須趕緊帶著她的弟弟離開這個地方，越遠越好……

「姐，你這是幹什麼？」黎祟看著黎靜提著行李箱，眼神平靜地看著自己，心裡的不安漸漸擴大。

「跟姐姐走。」

黎靜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上前兩步牽著人的手往外走，卻被對方掙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