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那個意思，等以後你的熱度沒那麼高，粉絲群體穩定下來再公開也不遲。何況，大家都知道你有過女朋友，要出櫃也不是三言兩語的事，從長計議，懂不懂？」

江遠刮刮他的鼻子，寵溺道：「知道啦經紀人。」

易圓皺皺鼻子，給他扮一個淘氣的鬼臉，回身游泳去了。江遠注視著他矯健的身姿，眯了眯眼，一直等到他游回來，才問：「那你能不能考慮一下回公司？」

「為什麼要回去？」

「我想你回來。」

「這份工作專業不對口呀。」

江遠笑，很做作：「我也專業不對口，放心吧，不影響。」易圓哼聲。

「@江遠的小兜兜：［愛心］」配圖是夏天游泳池裡浸在水裡的小腿。江遠的腿。誰也不知道有人在出櫃的邊緣瘋狂試探，有什麼人看呢？他現在的活粉還沒一千，沒人拿他的微博用放大鏡瞅，再瞅，那也是水下看不清細節的腿。發完微博後突然想到：「你不開小號怎麼發微博？」

「不發。」

「好可憐哦。」

「……」本來沒什麼，一說好像還真的是。江遠晚餐後倒騰了一下註冊賬號，沒有用個人信息，昵稱是「圓圓的方方」，又平庸俗氣又有點不明覺厲。搜索關注「江遠的小兜兜」。這時奧利弗在微信上給他發信息說給個劇本讓他看看：「編劇也是導演，輾轉把它交給我，我覺得質量很高，就是沒有片酬，你考慮一下。」

江遠打開一看：「電影啊？」再一看，講同性戀的片子，無端一陣心悸，問：「你認真的？」

「沒開玩笑，胚子很好，用心了估計能拿個獎。」

「值得嗎？」江遠不太確定，問他。因為一開始就是以男同角色進入大眾目光里，還花了點心思才平衡角色和真人的關係，這兩年都播著以前的劇，沒有一點彩虹色。現在要免費去……？

「換別人也許不值，但你正好需要，以後不想公開了？」

「又不是演部小眾電影就能讓人不介意我有男朋友。」

「溫水煮青蛙曉得？你主演一部口碑好的同志電影，後續報道跟上你對同性戀的表態，你到時有機會說一下什麼愛就是愛，模糊性取向。《八音盒》那時沒給你這機會，你現在不用個出口？」

江遠衡量一下，說：「我先看劇本，合適就拍吧，也不管那麼多。」以前不是沒零片酬拍過小眾電影，奧利弗現在步步為營，他當時可只是一腔熱血，不也這樣過來。

故事是一個不複雜不新穎的故事，男主小時被長輩猥褻，長大被同性性侵，沒有得到過家長理解、朋友支持，一生無法建立良好的人際關係，交男朋友也不福祉交女朋友也不福祉，結局是抑鬱症自殺。題材敏感，也許不能進院線播出。

「你在幹嘛呀？」易圓看他坐在桌前好久都沒動彈，探頭看他，發現他淚流滿面嚇了一跳，「怎麼了？！」

「嗯？沒事，」江遠壓著嗓子，接過他手裡的紙巾，「看了個劇本。」

易圓站在他身邊，聞言摸摸他的頭。江遠擦完淚水就側過身來抱住他的腰，把臉貼在他的胸口，很依賴的模樣。易圓看一眼他的平板頁面，滅屏了，看不到：「是新劇本嗎？」

「嗯……一個電影。」

易圓不說話了，站在原地。江遠仰頭看看他，說：「我小號關注小兜兜了。」

易圓彎起唇角：「看到啦，圓圓的方方。」江遠向他撒嬌：「獎勵親親。」易圓便彎腰親親他。

易圓以為他看劇本哭過就過了，沒想到等三個小時後他洗完澡爬上床，又忽然發現他濕了眼眶，真是好笑又奈：「劇本呢？我看看是你淚點低還是人物慘。」

江遠側身抱著他：「你別看。」

「那你跟我說說，反正我淚點肯定比你高。」

江遠默默抱緊些他。易圓順著躺下了，一陣香水沐浴露的清香倒在床上，關燈。黑暗中江遠不穩定的呼吸聲很明顯，他回抱他，任他貼著自己胸口。

「那你之前，哭了嗎？」江遠突然出聲。

「嗯？什麼。」

「韓毅……那晚。」

黑暗中恢復平靜。不知過了多久，易圓才認真地回覆:「我沒哭。」又靜了一會兒，補充：「安子去接我的時候他哭了。認識以來我第一次見他哭。」

感覺到身上手臂的收緊，易圓默然一笑，說:「我沒那麼看重……或者說，除了違背我的意願，其他沒什麼，他著急弄痛我也沒讓我受傷。我一直覺得是我的問題。」

江遠提升聲調：「怎麼可能！重要的就是你不同意！」

易圓笑了笑，不以為意：「好吧。」

「反正我不會因為這個做噩夢，」他說，「安子應該和你一樣覺得我很受傷，所以那段時間一直陪我睡。」

「對不起……」

「嗯？」易圓拍著他的後背，「真的沒事呀……他那天哭我理解，但是你現在為什麼哭？劇本也寫這個嗎？」

「沒有……我愛你。」

「愛我也沒用，我明天要看劇本，」易圓下巴抵在他的發頂，「晚安。」

「我會拍那部電影，」江遠與他十指緊扣，低聲說話，「你到時，待在我的身邊，好不好？」

「怎麼算待在你身邊？」

「我想抱你，就能抱到。」

易圓朦朦朧朧應下了。第二天又聽他說:「不了，拍戲條件不好。」

易圓原本不記得，現在被提示倒想起來了：「劇本呢？給我看。」

江遠面不改色心不跳：「刪了。」

「騙人，」小男友撲他滿懷，搶奪他手上的平板，「你肯定準備寫小傳呢，我要給你提意見！」

江遠一下把平板塞屁股下，順著他的力氣倒在沙發上，大呼：「救命，謀殺親夫了！」

易圓分開雙腿騎在他身上，聽他嚎這一嗓子，冷笑著撓他腰邊的癢癢肉，江遠條件反射地笑著扭腰躲閃，他眼疾手快地抽出來他屁股下的平板，無情道：「喊破喉嚨也沒有人救你。」

「破喉嚨破喉嚨——」

易圓把平板懟他臉上:「沒有人來啦。」

「沒有人大俠，快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