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那司機緩緩走近了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

【砰】！

迎面，一個重拳忽然落到他跟前，生生砸中他的前額。師傅當場踉蹌了一步。錯愕地看著出手的齊洛。

可不等他開口，身後卻被一隻鐵臂勾住脖頸，窒息的痛感當即傳來。

「說，是誰派你來的。」葉澤川的聲音在他的耳後想起。

司機還想裝傻，「你……你們在說什麼！」

「呵。」齊洛冷冷一笑，又一拳砸在他的小腹。突然的重擊叫司機當即胃酸倒流，喉頭驟縮。這時他也知道自己已經暴露身份，也就不再掩飾。立馬扭身掙紮起來。

可葉澤川的臂力實在驚人，他被勾住咽喉，呼吸和動作都受到大幅限制，擺脫不能。

好在腳還能動，他趁著齊洛靠近，飛起一腳，企圖踹在齊洛腹部。

齊洛反應及時，立刻側身拽住，躲開一擊。

可惜他的力道到底讓司機的身體也偏離了一些禁錮，緊鎖的脖頸有了一寸空間，立刻，他反肘一擊，趁著葉澤川避開的功夫掙脫了被鎖喉的困境。

司機躲開半步，終於也舉起了拳頭襲來。

剛才瞧著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個計程車司機，動起手來，卻覺得這人，拳拳生風，掌掌攝人。揮拳劈掌間氣勢異常。而且腿上功夫也不俗，就交手的這幾下，葉澤川就挨了幾腿，腰間傳來劇痛，至少是青腫了。

但好在前世葉澤川和齊洛都和保鏢學過幾招。這一世，想弄死他的人也還沒拎出來，所以一直也沒怠慢過練習。兩個人聯手，堪堪還是打成了平手。

對方顯然也看出來不能速戰速決了，手上的動作剎時凌厲了很多。

【砰】，又一次雙拳對上，一聲悶響後，齊洛只覺瞬間一隻胳膊就麻了，幾乎要抬不起來。

行啊後葉澤川挺身迎上，替他擋下了隨即而來了第二拳。

又是飛快交鋒幾招，遠處忽然亮起了燈光。又車輪聲遠遠傳來。

雖然偏僻，但畢竟還是一條小道。還是有過路人的。眼見要有車開來了，司機的面色冷了一瞬，突然從懷裡摸了一把，掏出了個什麼。

「小心！」齊洛直覺不妙，大喊出了聲。

下意識就一把把葉澤川壓在了身下，死死把人護住。

「誒！那邊有人啊！——」遠方傳來人聲，車輪的聲音瞬間近了，還有誰在打招呼，「有誰在那嗎！這條路到底怎麼開出去啊——」

遠光燈明晃晃地照過來，雖然太亮了不知道具體相貌，但這邊如果發生了什麼，車上的人顯然會看得一清二楚。

司機猶豫了片刻，又把逃出來的東西放回到懷裡朝一旁的計程車竄去，飛快地坐回了駕駛室。

只聽【轟隆】一聲，對方踩著油門疾馳而去。

「別追。」齊洛拉住企圖再跑幾步的葉澤川，搖搖頭。

那人身手十分不錯，不是普通人。追上去太危險了，而且那人……齊洛眼底深沉，不確定自己剛才有沒有看錯那東西。

「哎，他怎麼把你們兩個扔這了啊！你們吵架了？」突然路過的車主也是一個年輕人，他根本沒想到自己也許和一場兇案擦肩而過，也沒想到自己可能成了對面兩人的救命恩人。他只是想問個路，順便八卦一下，「誒，我也不知道怎麼就開到這來了，你們知道怎麼走出去嗎？」

「或者開個導航給我看下也行。我手機……」對方揮了揮自己的手機，「沒電了……」

一發動全身的危險剛過，兩人心裡都還揣揣。葉澤川一雙眼睛微眯，緊緊盯了這人一會。

半晌，齊洛按住了他的手。朝那年輕人笑道，「當然沒問題，我們給你導航！而且…我們還得拜託朋友你幫忙把我們仨也帶出去呢……」

齊洛笑得真誠，語氣也一百八十分的誠懇。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求人。

如果只有他倆還可以走出，但別忘了，旁邊的樹底下還趴這個醉暈過去了的社長呢。這要是靠他倆扛回學校，不知道得扛到猴年馬月了。

於是替對方開了導航，一路上編了個兄弟喝酒半路吵架被甩路邊的人間慘劇將給小司機當故事講了，才終於回到了學校溫暖的大懷抱。

「真沒想到你們是華大的學生。」道別的時候，小兄弟還感慨了一句，「你們名牌大學的學生，也會這麼幼稚呢~」

說著，嚼著自己嘴巴里的口香糖，吹了個泡泡走了。

齊洛：…………

葉澤川：…………

「小兄弟沒問題……」

把爛醉如泥，不省人事的社長送回了宿舍，齊洛和葉澤川走在學校的小道上。齊洛道，「說起來，我們也許真是被他救了一命。」

葉澤川點點頭，「那個司機……才是重頭。這種身手，一般的地方出不來。」

說著，葉澤川轉身望他，「你之前看到了什麼？他懷裡……是什麼？」

齊洛猶豫了片刻，道，「是槍。」

如果他看得不錯，那個男人懷裡掏出的，是一把制式手槍。小而重彈，一擊足斃命。

能隨身帶著這種的東西的人，會是誰？

又是什麼人，會臉這種東西都拿上，只為除掉兩個學生？

齊洛陷在沉思里，沒有注意到身邊人驟冷下去的臉色。

「齊洛，」他的下顎被人攫住，一抬眼，就裝進了一雙壓著怒火的黑色眼瞳，「齊洛，你明明看到他掏出了槍，還敢擋在我身上？」

「那怎麼了？」齊洛不解，笑了，「就因為他掏出的是槍，我才要擋在你身上。」

「你不要命了！」

「那不是要救你的命麼。」齊洛想起了前世，自己遇難的時候將自己護在身下的身影。眼裡暖意湧起，聲音不自覺地柔了下來。

「不用！」葉澤川卻意外地非常生氣，他白著臉，「以後如果有這種事，你能跑，趕緊跑！我不用你給我續什麼命！」

「你也根本不用抱著什麼報恩、回護的想法。我死不了，你給我活得好好的就行！」

他一隻大手如鐵掌，狠狠鉗著齊洛的下顎。指尖卻涼得厲害，微微還有顫。

「別死了，永遠不要再死一次了。」

當葉澤川的唇壓下來之前，齊洛只聽見這句話。

他還有心情在心裡摸摸摸吐槽呢：誰老了不會死啊？現在不死來了不還得死一次？

但萬千思緒，終於散在身上人帶著狠意和慌亂的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