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當齊洛說出對方有槍時，葉澤川只覺得自己渾身的血都要凝了。

一陣後怕的寒氣從尾椎升起，騰地叫他渾身都打了個顫。

他完全不能忍受，這個終於回來了，並且說永遠不會離開他的人，再次離去。

因為任何原因都不行！

他已經把心打開了，重新讓這個人鑽進去了。就絕不允許任何人再把他挖出來。

那種掘心之痛，失愛之苦，他嘗過一次，就再也不想經歷第二次了。

他狠狠吻著懷裡的人，一次一次吮咬，只想確定他真的存在，並再不會離開。

*** *** ***

第二天，齊洛和葉澤川一起頂著一張破了皮還發腫的嘴巴和社長告別。準備回家過國慶了。

社長宿醉剛醒，正揉著腦袋緩解頭痛，整個人你還是暈暈乎乎的。

一看到兩個人就先問了一句，「你倆是不是背著我出去吃小龍蝦了！看著嘴巴辣的！」

齊洛：…………

葉澤川：……………

這個社長的腦補技能和別人有點不一樣啊？

「哎阿洛，澤川……」社長還在揉腦袋，順便還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大腿，「我昨晚……時不時摔著哪裡了啊，渾身都疼怎麼搞的……啊啾！還感冒了……」

齊洛：……………

葉澤川：………………

摔著哪裡是沒摔著哪裡，為了打架把你當破布娃娃扔樹底下半宿是真的……哦，後來扛不動還扔路邊喘了幾口氣。

「而且我……」社長一臉糾結，一臉難以啟齒，看了看周圍室友都已經回家了，才壓低聲音問倆人，「我……我昨晚時不時還……還……還沒放水就睡覺了？早上起來……怎麼……」

社長實在說不下去了，臉漲的要滴血。他指了指自己已經被體溫烘幹的褲子，白底的運動褲上赫然一片黃色的水漬。

社長苦著臉，簡直欲哭無淚，「我三歲起就沒畫過地圖了！這算怎麼回事啊！」

齊洛：………………

葉澤川：…………………………

到底要不要告訴他因為發現不對勁所以給他使勁灌水，然後在他尿到一半的時候和別人打起來了完全忘記了個有迫切生理需求的朋友倒在樹下的事……

「啊？不知道啊！怎麼回事啊這！」一秒鐘後，異口同聲。

真不愧是十年夫夫，天造良緣！

又隨便聊了兩句，兩人匆匆告別了社長。臨走，齊洛還好心地提供了買新褲子基金，真誠地祝願社長買到一件稱心如意的新褲子。

又把社長感動了個夠嗆，直呼果然是真兄弟，一點不嫌棄他還給他掏腰包！感恩，比心！

*** *** ***

這次回家，齊洛沒有再逞強坐動車。因為齊父又出差了。所以他快快樂樂地上了飛機，快快樂樂地就跟著葉澤川到了家。他家還是彼時他們離開的模樣。

葉澤川不喜歡家裡有外人，也很少請清潔工和保姆。他父母又幾乎不回家。所以這麼離開了一個多月，不免得打掃一下。

擦灰的時候齊洛忍不住問葉澤川，「澤川，你爸媽呢？」

從前世起，齊洛就沒有聽葉澤川提過他爸媽。只知道他們家的產業都在國外，應該是一個不俗的家庭。只是從始至終，都沒有見過葉家的其他人。

果然，葉澤川說，「他們都在國外，我自己任性不肯出去，就留在國內了。」

「那你家到底是做什麼的？」齊洛湊上去，「從沒有聽你提過呢。」

葉澤川回過頭看他，默默盯了他一會，才似笑非笑地問，「你真想知道？」

齊洛點點頭。

於是葉澤川神秘地湊到了他跟前，伏在他耳邊用低低的氣音吐了一句，「我家……殺人的。」

齊洛：…………

說得這麼一本正經是怎麼回事！

看著齊洛獃滯的樣子，葉澤川哈哈大笑。半晌才拍著齊洛的肩膀解釋，「逗你的！就只是做點普通生意。原本計劃是我高中讀完就跟著他們出去的。後來……」

葉澤川看了看齊洛，才繼續笑道，「就一直留下來了。他們回來也沒事，也就讓我一個人先過著，有空的話再出去聚一聚。」

齊洛這才知道，前生的葉澤川其實有很多機會離開他。他家裡人曾經給他鋪好了所有的路，甚至帶他回家的飛機都已經出發。但都被葉澤川拒絕了。

他始終在等，等一個齊洛的回頭。

「沒事……下次，一起去看他們。」齊洛上前，抱住了葉澤川的腰。

而除了葉澤川的父母之外，還有一個人呢，也正等著他們一起去看。

收拾妥當家裡，又休息了一天，第二天齊洛換好了衣服，坐在客廳等葉澤川。

不一會，葉澤川出來了。他也穿了一件素色的外套，淺灰色的暗紋正好呼應了齊洛的灰色襯衫。

「你偷偷和我情侶裝！」齊洛嘖嘖地控訴。

「是！」和齊少爺在一起久了，葉澤川的臉皮厚度也直線上升這種問題都能大大方方地答應下來了。

反而是今天的齊洛話不及平時多。坐在車裡有些過分安靜。

「阿洛，你餓嗎，一會下車先給你買些吃的吧。」葉澤川輕輕把人攬在懷裡，企圖引他開心點。

「沒事，回來再吃吧。」齊洛笑笑。

卻很快被葉澤川捏住了兩頰，「太丑了。」

葉澤川搖頭，「這麼笑太丑了，想哭還是難過，都可以，是我在這呢。你……什麼都不用藏。」

「我知道。是你……」齊洛把頭埋到了葉澤川懷裡，「澤川……」

齊洛喃喃地叫著。

車開得平而緩，齊洛埋在葉澤川的懷裡一直沒有抬頭。葉澤川摸不準他是不是睡著了，也麼有叫。

直到車子停下，到了地方，他才小心地拍了拍齊洛。

「到了，阿洛。」葉澤川輕喊。

「嗯。」

齊洛倒是很快清醒了，抬起頭吻了吻葉澤川的唇角，道，「走吧。」

下了車，面前是一片園林。和其他新鮮熱鬧，綠意盎然的園林不同，這裡十分肅穆。青石作階，雕木為棟。數米高的牌匾巍峨，字體端方。

寫的正是：南城公墓。

放眼望去，蘭草翠竹，灌木依依。灰碑如林，磚石無盡。各色的雛菊搖曳，美麗而靜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