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不由暗暗吐槽，臉上卻十分老實地笑著。

「嫂子被雷老虎罰了站，在那兒。」

說著站起身，扒在玻璃窗上給沈弈秋指樓下某一處。

「噢！雷老虎好像還讓他們打掃廁所衛生來著，我應該沒聽錯……」

「他們？」

沈弈秋胡亂地往窗外望去，還沒等看清什麼，就敏銳地抓住了男生話語中的字眼。

「對！是兩個人，還有一個也是18班的，外號叫大熊的好像，就那個…嘶又高又壯，成績墊底……哎我艹！秋哥你去哪兒？還沒下早讀呢？！」

男生還沒說完，就見沈弈秋像是被火燒了屁股似的，一溜煙從後門出去了。

這還得了！表弟要搶他第一，表哥要搶他老婆！他們老沈家大概是跟這對錶兄弟前世有仇吧。

沈弈秋跑到教學樓下時，一眼沒看到溫柔，反倒是跟他們教導主任雷聲撞了個正臉。

沈弈秋心裡一虛，立馬端端正正地站直了，臉上帶著乖學生的微笑，十分有禮貌地道了一聲——

「雷老師好。」

雷聲淡淡地點了點頭，臉上神情雖然嚴肅，卻也沒有表露出明顯的，對於他早讀課自行跑出來的行為的責怪，只是平平常常地問了一句——還沒下課，你出教室是有什麼事嗎？

這點沈弈秋再清楚不過了，一中的老師差不多都是這樣，對於成績好的學生格外優待，只要你不太過分，基本都不會跟你說重話，發脾氣，反而還會護著你。至於成績差的學生，做錯事會不會挨批那就可全看運氣了。

而他……笑話！他可是次次站在領獎隊伍前列，被校長頒獎的學生，自然有不挨罵的特權了。

沈弈秋這樣想著，感覺超級驕傲，要是現在有尾巴的話，恐怕早就已經翹得老高了，不過這世界傲不外露才是永久的生存法則，只見沈弈秋裝模作樣地捂著肚子，神情歉疚道：「對不起老師，我忽然肚子有點痛，得去一趟廁所。」

「那你去吧，這段時間注意身體。」

「好的！謝謝老師。」

沈弈秋說完，暗暗做了個鬼臉，竄得比兔子還快。

一路上都沒看到溫柔和程哲夫的人影，沈弈秋不禁滿肚子疑惑。

難道是耳報神騙他？！

不會，那小子還仰仗著他給遊戲裝備升級呢，不可能有這膽子。

算了，還是先去廁所看一眼，沒準溫柔已經開始打掃衛生了呢，他還能趁機露一手，提升提升自己的印象分，好讓那大美人儘快答應跟他交往。

沈弈秋到廁所後，發現里里外外都沒找到人，恰好這時下課鈴響了，沈弈秋索性也不無頭蒼蠅似地亂轉了，直接開道去了18班。

18班教室。

「這是我的，來，這是你的。」

程哲夫將自己的大書包豎到桌面上，在裡面大刀闊斧地翻了幾下，掏出一個本子遞給身邊的男生。

男生名叫溫柔，燕思林也是剛剛——在他跟程哲夫倆人被教導主任領到教室門口時，聽周圍同學的議論聲得知的。

溫柔其人，看起來也像他的名字一樣，溫溫柔柔的，說話不快，但聲音介於童聲和少年音之間，十分好聽。

他笑起來時，臉頰有兩個淺淺的酒窩，一眼望去，有點像日漫里那種很暖很可愛的男生。

作為一個前美術特長生，燕思林繪畫方面的嗅覺十分靈敏，此刻看著在倆人之間傳遞的那個本子上有疑似手繪線條時，注意力不禁被全部吸引了過去。

「誒這是畫冊嗎？」燕思林問。

「是啊，你怎麼知道的。」溫柔訝異，望向燕思林露出一個友好的微笑。

「我感覺像是，我……能看看嗎？當然，你不介意的話。」約莫是感覺眼前的男生很親和很好說話，燕思林大著膽子詢問，神情有些期待。

其實也無怪他唐突，主要是太懷念，太好奇了，自從生病之後就退出了少年宮，至今快大半年都沒怎麼接觸過繪畫了，也別說欣賞同齡人的畫作了。

他心裡倒是很願意，也想日日跟畫紙為伴，可媽媽不同意。她一直為他的病擔憂自責，有時甚至過度焦慮，以至於看什麼都會影響他的身體健康，諸如裝修過的新房子，實木傢具，繪畫用的顏料，包括手機，電腦等電子產品，媽媽都不讓他多接觸。

「當然可以啊。」溫柔聽了這話，一點猶豫也沒有，徑自將畫冊遞了過來。

「謝謝！」燕思林沖他一笑，這回是輕鬆而感激的笑。

畫冊不很厚，但裡面卻囊括了許多畫種，就燕思林剛剛翻過的幾頁，就看到了水粉畫，彩鉛畫，蠟筆畫，這些畫風格不一，線條精緻流暢，設色富麗諧洽，雖然也有筆法稚嫩之處，卻絲毫遮掩不住逼人的靈氣。

值得一提的是，裡面最多的就是漫畫人物的線稿了。燕思林翻看了幾個，待看到一副漫畫分鏡線稿時，眼睛不由一亮，指著其中一個方格中的少女問，「這是……涼宮紗奈子？！」

「我去？你也知道涼宮紗奈子！」

沒等溫柔說話，一旁正捯飭書包的程哲夫倒是先吃了一驚，看向燕思林的神情變得激動。

涼宮紗奈子是漫畫圈很有特色，但十分小眾的一個角色，若非對這方面的信息有切實的深挖，基本不太可能一上來就叫得出名字。

程哲夫這讀過許多書，但從沒混過漫畫圈的人也不清楚，現在之所以知道這麼多，還是得益於漫齡十年的溫柔日復一日的熏陶。

「嗯，我之前也畫畫，有接觸過一點這方面的東西。」燕思林說。

「看吧！我就說嘛，你們兩個在二次元一定有共同語言的啦！得，現在也不用我介紹了，你們自個兒好好聊吧。」程哲夫興奮地一拍大腿。

聞言，溫柔和燕思林相視一笑。

「你之前學畫畫主要是學的哪一種呀？」溫柔接著燕思林之前的話茬兒問。

「嗯……我學的比較雜。」燕思林思索了一下，「基本上各個類型都有，如果按比例來說，還是國畫和素描的比重比較高。」

「這兩個我也很喜歡，不過一直畫得不太好。」溫柔大大方方地笑了下，「以後有機會的話，還希望能跟你交流交流啊。」

「好啊，我也想跟你學畫漫畫呢。」燕思林露出開心的笑，翻出一張畫，讚賞道，「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把漫畫畫得這麼好的人。」

「沒有沒有，你實在是太過獎了。」溫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連連擺手。

「嘖嘖，你倆擱這兒商業互吹呢，我這沒學過畫的人聽得好酸，反正都是大佬，以後我要是寫有關繪畫方面的小說就仰仗二位了。」

程哲夫不由出言調侃，只是臉上的笑意還沒維持多久，忽然掃到了手錶的時間，想起雷老虎之前說的話，立馬著急站起來。

「呀我靠！溫柔我們得趕緊走了，不然下節上課前要打掃不完了。」

「好。」溫柔應了一聲，隨即對燕思林道，「畫冊先放你這兒吧，等你看完，我再來找你拿。」

「哎！我跟你們一起去吧。」燕思林吸了吸鼻子，看著倆人準備去教室後面拿清潔工具，也站起身說，「人多力量阿嚏——」

「哥你就別跟著瞎摻和了啊，今天外面零下五度，要不然你以為惡名在外的雷老虎，怎麼不讓我跟溫柔站完整個早讀再回教室。」

程哲夫折回身，一把將剛打完噴嚏的燕思林按回座位，好笑道：「要是平時我還不跟你客氣，你看看你今天的臉色，聲音也啞了，別逞強，感冒就好好歇著。」

說罷，程哲夫拍了拍燕思林的肩膀，也不再啰嗦，徑自去了教室後面，溫柔對他安撫一笑，也跟了上去。

燕思林手裡拿著那本畫冊，望著後牆角倆男生一個彎腰拿工具，一個在後面接，時不時說些閑話，言語動作之間配合得默契而融洽。

大概，生病的人總容易犯矯情吧，剛被迫從熱鬧中抽離，燕思林忽然覺得那邊的氣氛很溫暖，而他此刻坐著的窗邊，砭骨的寒氣彷彿穿過玻璃涌了進來，帶來的除了冷顫，還有一陣模模糊糊的孤寂。

「哎！這不是溫柔的畫冊嘛，怎麼會在你這兒？」

一道聲音傳進耳中，燕思林手中重量隨之一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