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至康王府時，已是夜深。

同秋早已備好了熱水，正要伺候萬鳶解衣沐浴時，卻被他拒絕了，同秋看了眼他身旁的男人，記起這是王爺得手不久的寶貝後，便識趣的行禮退下了。

沉重的朱漆室門緩緩合上，驚擾了室中正燃的燭火，微顫間，忽暗了幾分。萬鳶淺笑著，伸手握住了身旁之人的手，轉過臉去看他時，那淡淡橘光正勾勒著他的側顏。

卷翹的眼睫，挺立的鼻樑，水紅的唇……目光一旦落在他的臉上，便再捨不得移開。

初春的夜裡很靜。

靜的，任由銅鼎香爐里的輕煙升騰，任由雕花木窗外的月光照入，任由朱漆室門外的落花不語。

春風吹動了半開的窗子，吹散了淺淺的熏香，在燈火忽明忽暗間，又卷淺香而去，杏花恰好落在了窗前，余留春意。

良久，良久。

再一次回過神來，眼前之人的耳根通紅，臉上也染了一抹緋紅，甚是有趣。

轉臉抬眸一看，正見月光映照入窗內，有些朦朧，如添了一層輕紗般。

萬鳶又一次看向了柳冬，身旁之人一襲墨藍衣，更襯得儒雅大方，他看著，唇角不禁微翹起，另一手握著紙扇，輕抬，指向窗外。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說至此，他收回摺扇，轉而以扇輕抬起柳冬的下巴，「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柳冬怔了怔，臉上一陣發燙，尷尬地垂下眼眸，躲開他火熱的目光。

他怎會不懂此詩之意，偏偏就是懂了，方才羞紅了一張秀美的臉。

「所以，美人，莫讓本王心難安，快來伺候本王沐浴吧。」萬鳶好興緻地笑著。

「美人？」柳冬有些尷尬地抬起眼眸，看向萬鳶時，臉上更紅了幾分，「莫要調笑草民了……」

「怎麼？害羞了？」萬鳶輕挑了眉梢，低聲曖昧問道。

柳冬以為他在取笑自己，並沒有回答他，抿了抿水紅的唇，便別過臉去，看向落在窗前的杏花。

萬鳶鬆開握住他的手，將手上摺扇扔於地上後，便從後抱住了他，在他受驚輕顫時，手指已然繞上了衣帶。

將清瘦的茶商擁入懷中時，但嗅得熟悉的衣香淺淺，心頭砰砰直跳著，只想與他更親近一些。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佼人懰兮……」他在他的耳邊輕聲說著，溫熱的氣息全數呼於他的耳朵。

柳冬心跳如雷，他低眸看著，那修長的指，纏上衣帶而後輕輕一扯時，心頭不禁一顫，抬手壓下那正扯衣帶的手指。

「我自己來，不必勞煩你……」佯裝平靜地說完此話，耳朵正微微發熱著。

「本王就愛給你解衣，不行麼？」萬鳶親了親他泛紅的耳朵，任性笑道。

「我不慣與人同浴。」

「如何不慣？」萬鳶仍是笑著，拿開他的手，便迫不及待地挑開衣帶，邊為他除下外衣，邊道，「你我同為男子，你有的，本王也有，如何不慣？你倒是說說。」

臉皮甚厚。

帶著笑意的語氣，也甚是令人惱怒。

尤其是他說出這話後，柳冬便不由想起這幾日里，就是與他在此間歡好。

回過神來時，他身上只餘下中衣，不好的預感漸升心頭，他微蹙了眉頭，很想掙開身後之人的手臂，卻被緊緊錮在懷中，甚難掙開。

無奈。

他只好伸手捉住萬鳶的手腕，哀求道：「王爺，饒了我吧……」他今日起身時，腰很是酸痛，肚子也有些難受。

兩日了，他實在是受不住。

萬鳶聞言，輕挑了眉梢，似是明白了他在想些什麼。

復又湊去親了親他的耳朵，「你想到什麼了？本就沒想做，就想你伺候本王沐浴罷了。」萬鳶邊說著，邊不忘手上的動作。

柳冬稍稍安心下來，正想著要如何回答他時，忽覺耳垂一疼，而後便聽萬鳶在他耳邊說道：「是了，還未與你算賬，你近日來膽子大了不少，今日本王與你說話，你都不搭理本王！」

「我不是有說話嗎……」

「那叫說話嗎？」萬鳶氣得又咬了咬他的耳垂，不安分的手，在他的平坦的胸膛上胡亂輕撫著。

細膩如絲綢般的觸感，令萬鳶很是不舍放手，可無奈，若再不放手，怕是又要……

想至此，萬鳶方才不舍地將人放開。看著那人一絲不掛的站在自己面前，白皙秀美的臉上，還染了一抹緋紅，微微的羞意堆積於眉眼之間，實在把人看得心癢難耐。

同為男子，該有的，彼此都有，可就是看到那人一絲不掛的站在自己面前時，心頭便會不由一盪。

萬鳶舉袖掩唇輕咳了一聲，「站在這兒做甚？快些進去！待會兒你還得伺候本王沐浴。」

柳冬點了點頭，尷尬地轉過身去，疾步行至浴桶旁，而後低下腦袋，泡進了熱水裡。

不一會兒，萬鳶也跟著泡進了熱水裡，而後一把將人攬入了懷中。

「茶鋪，想過重開嗎？」萬鳶輕撫著他的肚子問道。

提起茶鋪，柳冬神色黯然，輕聲應著：「嗯……」

「本王會幫你的。」萬鳶親了親他的耳朵，「莫要難過。」

「多謝……」柳冬怔了怔，似有些不慣他的溫柔，可終還是道了聲謝。

萬鳶微微笑著，又一次親了他的耳朵。

何必道謝呢，只要他莫再惦記著他的夫人，便是對自己最好的謝禮了。

萬鳶壞心眼的想著。

水汽氤氳，在燈火黯淡時，二人終自轉涼的水中起來，萬鳶給他擦幹身子後，便拿起放好於一旁的寑衣，親自為他著上。

末了，在自己也著好衣裳後，方才執起地上的摺扇，而後握著柳冬的手，與他一同步出室外。

在送他至歇息的小房外時，萬鳶止步於門前，在月光朦朧之下，他抬起摺扇，掩住了柳冬的唇，只隔著薄薄的扇紙，輕吻上了他的唇。

不過須臾，終是放下了紙扇。

四目相視間，沉寂一片。萬鳶雖是笑著，可他的心早已在躁動著。

然，相比之下，眼前之人卻仍是淡然如初，眉眼清冷。

罷了罷了。

從初識起，這人就是如此。若非如謫仙般的清冷，他又怎會被吸引住呢？

「好生歇息吧，明日記得給本王做醬鴨。」萬鳶笑容淺淺，在說完此話後，方才不舍地拂袖而離。

可萬鳶卻沒有在此時回頭。

若他驀然回首，便會看見滿臉通紅，摸著自己的唇的柳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