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姥站在窗口，又指了指那對樓，「其實，我模模糊糊看到那樓上有個穿黑衣服的男的。」

辰月一驚，看向劉姥，快步走到劉姥站的窗戶哪兒，外網一看，一條褲腿被風吹得迎面打來。辰月扒開，是劉叔的黑色牛仔褲，今天劉姥家洗了被褥，陽台上曬不了那麼多，有些衣服就曬到窗口上了。這窗戶按了防護，不鏽鋼圓柱焊成長方形格，固定在窗口，上頭就可以用來掛衣服。

「從樓頂上掉下來的。」

辰月撩開衣服，看向前面那棟樓樓頂。這一片老房子都是五層樓高，劉姥這層是四樓，因為樓頂圍欄只用水泥築了到膝蓋高度薄薄的一層，因此能清晰看到對面樓頂。

此時樓頂上風平浪靜，只是樓下傳來女性的哭聲，估計是李叔他老婆。

樓頂有扇木門，平時都是不鎖的，所有人都可以上去，此時樓頂搭了不少曬衣架，這個時間段都掛滿了衣服。辰月一眼望去，有好幾件黑衣服，短袖、長袖、外套，還有帶黑色帶花的。

因為衣服掛的矮，有些衣服長度因為角度原因，正好在那膝蓋高的水泥圍欄上面，要不是現在不時有微風吹動衣服，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那是見衣服，看著倒是像個人在哪兒。

辰月想到劉姥年紀大了，有點老眼昏花，「劉姥，你看清楚了嗎？」

辰月這一問，劉姥就有點犯怵了，「我吧，也不太確定，我年紀大了，眼睛不大行，不過我晾衣服的時候見著李欣在上頭，貌似旁邊還有個黑衣服的男的來著。」

辰月問：「那你見著李欣被推下去了？」

「那沒，」劉姥笑了笑，「就晾衣服的時候見著李欣在上頭，晾完衣服我就把那碗櫃擦了，正擦著呢，聽到一聲尖叫，樓下頭有人喊有人自殺嘍，我下去一看，」劉姥一拍手，「這不，是李欣那丫頭。」

劉姥是鄉下人，嘴皮子利索，平時在小區里就喜歡一幫老太太問問這家事，談談那家事，是賊八卦一人。她這麼一說，有人推李欣下樓一事，辰月就不大信了。

辰月問：「那你和李叔他們說了？」

劉姥一拍手，急道：「哎呦，我又沒見著李欣被人推下去，這事那好說啊，沒說」

劉姥手握成拳，食指伸出朝樓下哭聲來源一點，一副八卦的樣子說：「而且呀，聽說這李欣學習不好是因為在學校裡頭談了個男朋友，而且啊，」劉姥指了指肚子，「還懷了，來這的時候給打了。」

劉姥有幾分自知的繼續說道：「說不定就是想不開，自殺的呢，我這上去插一嘴，要真是看錯了，那怎麼好。」

辰月一聽劉姥這八卦起來的架勢，就更不信劉姥說的有人推李欣下來了，直說上門來的原因，「哦，這樣。劉姥，我今天是來搬家的，換了個地方住。」

劉姥年紀大了，曉得小年輕不喜這些八卦，就往廚房走，想泡點茶，「曉得，你好段日子沒回來，我早就猜到你八成是發達了，我給你泡點茶去，坐坐。」

在劉姥過去對住在這一片類似辰月這樣年紀的小年輕們的理解來看，他們發達後都會離開，而自己的病卻連累了兒子，讓他爛在這兒，連媳婦都娶不上。劉姥這麼想著，就抱怨了一句，「有了錢的人都不會再回來，這太爛了。」

辰月聽劉姥這篤定的語氣，有些哭笑不得。但劉姥這話卻也沒毛病，從變相意義上看辰月的生活條件確實好了，這話可不能反駁，不過喝茶是沒那個時間的，辰月趕忙攔住劉姥，「劉姥，別招待我，我就是有些東西不打算帶走，來問問你要不要，你看你去瞧一眼，劉叔也不在家，我給你搬到你這來好了。」

「喲，那敢情好，」劉姥一聽來了勁，「走，去瞧瞧。」

鍋碗瓢盆，連剩下快用完的洗潔精劉姥都照收不誤，「還有一點呢，再說加點水也能用好幾次。」

老人家節省，覺著東西是能用就用。

辰月點點頭，沒說什麼，劉姥要的，就全給她搬她家裡去。

不大的一點地方，人多手機麻利，沒一會就給收拾好了。

看著本就小，現在顯得空蕩的房間，大概想到辰月要走了，劉姥感慨了一句：「我兒子也是被我連累的爛在這了，聽說這的墓地也貴，葬不起，早點死了大火一燒撒海里算了，你們小年輕可勁奔，能有多遠走多遠，把日子給過好嘍。」

辰月點頭，「謝謝劉姥，您也別太悲觀，生活會越過越好的。」

劉姥點了點頭，敷衍的應和：「希望吧。」

劉姥這麼說，可辰月沒從她那雙歷盡滄桑的眼中看到一絲希望的曙光。

臨近飯點，辰月這間房全然收拾好了，劉姥在自個家忙開，做她和兒子兩人的飯菜。

辰月和房東交接好，劉叔來串了個門，謝謝辰月那些鍋碗瓢盆之類的東西。劉叔腿腳早年在工地受得傷現在還有點後遺症，右腳走起路來有點跛。他拿了一些劉姥鹵的雞蛋送過來，每個雞蛋都被敲出一條裂縫，被鹵的很夠味。

辰月和劉姥、劉叔打好招呼回去，宅高的樓梯下到最後一層，一把掃把迎面向辰月襲來，伴隨著女性痛苦的死喊聲：「你怎麼還好意思來，欣欣已經死了！」

辰月耳畔一隻手擦肩而過，一把藍色塑料掃把隔著辰月二十厘米左右被襠下。辰月回頭看了一眼身影高大的保鏢，後怕的咽了下喉嚨，聲音微啞，「謝謝。」

後頭保鏢迅速與辰月拉開距離，恭敬道：「應該的。」

「阿姨，我只是來看看欣欣，」一個中性偏女的聲音響起，帶著憂傷和沙啞。辰月抬頭看去。一個穿著中性，但明顯為女性的一個女生站在對面樓下，正與今天跳樓自殺李欣的母親，正面相對。

「你個不要臉的，你憑什麼來看她？她是我女兒！」李欣母親很是霸道，手上剛丟了一把掃帚，這會兒掄起了一個撮灰斗，說著便往那女生身上砸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