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得太快，全程差不多隻有兩秒鐘的時間，燕思林盯著蘇容與肩膀上的碎雪，回想起某人幾秒前步伐上的反覆，終是後知後覺地咂摸出了點兒味來。

所以……剛剛是某人替他擋下了沈弈秋扔過來的雪球麼？

這個位置，要沒人擋一下，怕是要砸到他腦袋上。

可是……為什麼呢？

燕思林抬眸看向面前清瘦挺拔的少年，困惑之餘，心緒又有些說不上來的複雜。

蘇容與倒沒看燕思林，神色仍是那般波瀾不驚，彷彿什麼也沒發生過的樣子。側身拉開距離，不以為意地撥了撥肩膀上的雪屑，將目光投向一旁貓著腰，躲在教學樓側牆後的沈弈秋。

沈弈秋正為粗心砸錯了人而感到氣虛呢，忽然被不苟言笑的蘇容與一盯，頭皮一緊，忙為自己辯解道：「哎哎哎！蘇容與你別這樣看我，我真沒想過偷襲你，我是聽見聲音還以為熊大能那小子追過來了，我要砸的是他，真不是你！」

「不信的話……你問你班新同學！」沈弈秋忽然往燕思林身上一指。

燕思林還在為剛才的事微微走神，就見蘇容與偏過頭跟他對視了一眼，隨即又將目光轉回沈弈秋，冷淡地說了一句，「無聊。」

語罷，徑自上了台階，往教室方向去了。

「嘿我靠！老子本來就沒想跟你聊，算了，看在你被誤傷的份兒上，不跟你計較了。」

沈弈秋咕噥了一句，而後提升嗓音，對燕思林道：「喂小子，你怎麼過來了，熊大能那廝呢？」

燕思林將目光從蘇容與的背影上收回，瞬間想起自己的正事。

「大熊沒來，沈弈秋你就把畫冊還給溫柔吧，這樣明搶肯定是行不通的，除非，你想讓他以後都不再理你。」

燕思林朝沈弈秋那邊走去，心裡也吃不準這麼說有沒有效果，只是想著之前教室里的場面，猜測著沈弈秋和溫柔之間並不是你死我活的對頭關係，而是，一種以沈弈秋為主導的微妙的……追求關係？

「我可以幫你把畫冊交給溫柔，如果他不生你的氣，你不就有的是機會約他放學一起走麼。」

這麼說應該不算出賣隊友吧，燕思林亂糟糟地想著，盡量使自己顯得很有底氣。

「靠！」

沈弈秋自認是一中學霸兼校霸，莫名其妙被新來的轉學生說教一通，立馬就不太服氣，心道老子要是不搶畫冊，溫柔別說答應約會了，就是日常說話都未必肯張嘴。

可轉念又一想，追了溫柔快大半年了，絲毫進展都沒有，不正說明他努力錯了方向嗎？

沒準眼前這小子還真能給他指點些什麼，再說這人是程哲夫的同桌，看起來跟溫柔也有點交情，說不定可以幫他多說些好話，令溫柔儘快改變心意呢。

這麼權衡了兩下後，沈弈秋希望燕思林能解惑，可又不想顯得被他說服了一樣，便老幹部似地清了清嗓子，瞥了燕思林一眼，假裝不屑道：「切，說得好像不搶畫冊，你有什麼好辦法一樣。」

見沈弈秋這種做派，燕思林臉上頓時露出笑來。

看來，某個人並不像程哲夫說的那麼強橫，只是遇強則強罷了，還畫冊的事很有戲。

「好辦法沒有，不過我可以……」

「思林你找到沈明珠了嗎？」話剛說到一半，燕思林突然見已經緩過勁兒的程哲夫拎著那根掃把棍，從台階上方殺了過來，「我靠沈明珠！你給老子站住，畫冊還我！」

「我靠！你TM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沈弈秋一個激靈，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程哲夫的棍子上，也沒精力聽燕思林說話了，撒丫子又開始跑路。

望著氣勢洶洶奔來的程哲夫，燕思林既無奈又哭笑不得，這還真是……明明就快成功了啊！

眼見著又將開始一場混戰，空氣突然傳來一道獅吼，「幹什麼幹什麼呢！」

是教導主任雷老虎！

三人，不，沈弈秋此刻已經不知藏身到哪裡去了，應該說還站在主幹道上的程哲夫和燕思林，聞聲同時一震，定在了原地。

「這在學校里呢，你舞個棍是想幹嘛？作秀啊還是打架啊？！」

雷聲幾乎是一下子便注意到了裝備惹眼的程哲夫，沉著一張臉，快步走到他跟前訓道：「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你是18班早上遲到那個吧，這個時間不應該在打掃衛生嗎？還是說你已經收工了，可以拎著棍棒在校園裡肆意橫行了？啊？！」

程哲夫眼睛掃了掃四周，十分想不管不顧地把沈弈秋那貨糾出來，可一想到勝算幾乎等於零，就又泄了氣，沉默了一會兒，硬著頭皮乖乖認慫道：「老師您別生氣，打掃衛生我這就去，這就去……」

說罷，也不管雷老虎怎麼說了，徑自拎著棍飛快跑了，彷彿只要速度快，斥責就追不上似的。

雷聲先是一愣，隨後氣得大吼了一聲：「嘿！這還有沒有規矩了，你給我再加罰一周！」

燕思林在一旁看得簡直快呆住，原來，程哲夫先前對教導主任的魔性形容完全不是誇大和危言聳聽啊。就這唬人的氣勢，誰能招架得住？

正七想八想間，就見雷聲將目光掃過來，沉肅的眼餘威未熄，懾人得緊。

燕思林頭皮一炸，咧嘴訕笑了下，忙順著最近的台階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