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二 柳枝與月季
小說: 皇叔你追孤作甚 作者:陌白羽 字數:2086 更新時間:2020-05-01 01:56:06
三月的天氣,乍暖還寒。
一場春雨過後,位於遠郊的皇陵地宮裡面開始有些悶熱起來。
一切都是剛剛復甦的樣子,例如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雖然已經長了魚尾紋卻仍舊貌美如花的方公公發現地宮裡長出了一棵草。
他拔下了那棵將將才冒出頭來的可憐嫩芽,轉身進了最大的那間陵寢。
這陵寢同帝王的寢宮一般大,內里陳設齊全,一張碩大的龍床擺放在房間最裡面,淺色的薄紗垂墜著,遮住了床上的人。
方沛慈輕身撲上去,一隻手裡還捏著那幼嫩的芽兒:「老鬼,咱們出去逛逛吧,你看看,地宮裡頭都長草了。」
他說著,手一抬,徑自將那棵草插在了枕邊人的頭髮上。
做古多年的楚皇抬起手來,將那綠油油的草從頭上摘下來,一隻手使力攬住他的細腰:「寶貝兒,你怎麼能綠我呢?我這英俊不減的面容已經迷不倒你了嗎?」
楚御歸說著,伸手從旁邊的枕頭底下取出了方公公珍藏的小鏡子,迎著夜明珠的光華一照,覺得自己除了白了一些,長出了一點點皺紋之外。仍舊是和當年一樣的英俊瀟灑玉樹臨風,方公公見方公公愛,方公公菊花見,方公公菊花開。
然後,方公公給了他一腳:「臭不要臉的老東西,你想什麼了?啊?想什麼污穢不堪的東西呢?」
紅衣加身的成熟系美人兒伸手按住了他的龍根子,輕輕揉按了兩下。
楚御歸被他撩的倒吸一口涼氣,當場投降:「祖宗啊,你想幹什麼你直說啊,給我個痛快,嗯?」
大美人兒不為所動:「陛下,您想不想出去玩兒?您看這地宮裡都長草了。」
他說著,順手又把那棵綠油油的小苗兒插到了楚御歸頭上:「你想不想出去玩兒?」
楚御歸:「……想,想極了。」
「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江南玩兒?」
楚御歸:「我想,樂意之至,寶貝兒你給我個痛快,咱們馬上就去。」
方沛慈滿意地給了他一個痛快,然後扯著他的一隻袖子,把人從床上拽了起來:「走走走,收拾東西,我想去江南那邊。」
楚御歸順著他的力道坐起來,一邊伸手扯過了搭在旁邊的衣服:「怎麼想起去江南了?」
方沛慈瞥了他一眼,怕這心靈脆弱的太上皇傷心,囁嚅了一下,沒吭聲。
為什麼想起去江南了呢!因為他成天到晚對著楚御歸這張臉,哪怕這張臉很帥,並且這個人有很結實的腹肌,可每天日日夜夜地這麼近距離地看著,到底也是會有視覺疲勞的。
簡單來說就是——看膩了。
江南多好啊,山美水美,一方溫和水土,養出來的也是有著靈韻的秀美美人。那裡的人說起話來溫聲軟語的,使得方公公十分地心嚮往之。
此時的楚御歸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嫌棄了,只是在穿衣服的間隙中偶爾抬起頭來,看見方沛慈的時候會覺得這人臉上有些微不可查的蕩漾。
這種隱晦的蕩漾,在二人抵達江南地區的一座重鎮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方沛慈整個人都明目張膽地寫著蕩漾兩個字。
楚御歸眼睜睜地看著他扔下了自己,然後拉住了人家小姑娘的手。
楚御歸醋了。
他曾經一度懷疑過自己名義上的那個皇弟,也就是樓迦夜,心理有問題。
因為樓迦夜總是在他伸手揉自己兒子頭,或者伸手拍自己兒子肩的時候瞪他。可現在,楚御歸卻突然發現自己一直以來有多冤枉樓迦夜,因為他現在有種想衝上去把兩個人拉開,再給方沛慈臉上寫上「有夫之夫四個大字的衝動。」
但他不敢,因為他打不過自己媳婦兒。
「寶貝兒,走了,你怎麼跟個賣水果的小姑娘都能聊這麼長時間,難道我還不如那攤兒上的幾個果子?」
方沛慈看了他一眼,露齒一笑:「不,你是不如那貌美如花的姑娘。」
楚御歸:「……」扎心了。
扎心了的太上皇繼續陪著媳婦逛江南。
他們兩個並肩而行,穿過熱鬧的市集,踏上水鄉的那一座彎彎的拱橋。
兩岸垂柳成蔭,水下游魚往來翕忽,零零星星的燕雀啁啾聲不絕於耳。二人悠閑緩慢地自石橋上走過,雖無肢體接觸,兩顆心卻挨的很近,仿似有一線相牽。
春日裡的江南,一切都是新鮮而富有靈氣的樣子,迎面隱約有微風吹來,橋下清冽溪水盪起微波。
楚御歸攔住了正要走過去的,賣花的小姑娘。一錠銀子落進藤編的籃子里,與之同時,楚御歸微微彎腰,伸手從花籃里挑挑揀揀地選出了幾朵花,摘了髮帶紮起來之後,粉紅相間的一捧,煞是好看。
那是幾枝月季。
楚御歸把它遞給身旁的人。
後者看了他一眼:「無緣無故的,怎麼給我送花?」
語氣裡帶著些嗔怪的意味,可楚御歸卻看的分明,他接過花束的時候是笑著的。
「送你一捧月季,不知道這一束花能不能拴住你的心,讓你月月記得我?」
方沛慈閉口不答。
只是在從橋上下來時,伸手摺了一條柳枝,環成了一個圈,抬手套在了楚御歸的脖子上。
高大男人披散的墨發與脖頸上還墜著綠葉的柳枝相映成趣,竟使曾經的帝王變成了一個知情懂愛的普通人。
方沛慈順手用食指輕颳了下他的下巴,笑眼微彎時顯露出的淺淡魚尾紋並未對他的容顏有什麼影響。
藏笑的聲音在楚御歸耳邊響起:「今日贈君一枝柳,你以後就留在我身邊了,別說月月記得,只要我不死,餘生都是你的。」
心,怦然而動。
楚御歸猛地轉頭吻上了那雙紅唇。
只一瞬間,周邊細細碎碎的聲音都化作了虛無,蟬鳴幾聲無人知,鳥叫幾許無人識。自然中的一切聲音都成為了二人世界中微不足道的一首小調。
良久,二人分開。
楚御歸牽起他的手,笑道:「我沒學過情話,一時半會兒說不過你,先欠著,等我以後想起來了再接著說。」
誰又學過情話呢?方沛慈想。
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還有「以後」,餘生漫長,他們可以一起度過屬於兩人的「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