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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著兩日的考試終於結束了，這也意味著，暑假來臨了。

大概一周之後會出成績，成績直接發到家長的手機上，考不好的學生就算是想隱瞞分數也隱瞞不了了。

但時博有一句話說得好：都有將近兩個月的假期了，成績還算個屁啊。江佑恩深以為然。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了，其實假期也沒什麼意思。天氣太熱也沒地方可去，他就只能自己在家玩玩遊戲看看書。不過還好，他還有時博這個重度網癮少年可以聊天，時博建議他玩一款遊戲，這樣兩人就可以在遊戲里馳騁疆場了。江佑恩左右也是無聊，就答應了。

所以這天劉律之一回到家就聽見了一個少年撕心裂肺的吼聲：「輔助！輔助探草啊！」

他下意識地皺了皺眉，望向沙發，與江佑恩四目相對。

江佑恩尷尬地退出遊戲。

「對不起。」

劉律之換好鞋，走到他沙發另一端坐下。

「下次戴耳機。」

江佑恩下意識地坐端正：「好的。」

劉律之偏了偏頭，看著他：「一個人在家很無聊？」

江佑恩誠實地點了點頭。

想起小吳昨天給的建議，劉律之沉吟片刻，給秘書打了個電話，委託他來處理明天的重要工作。

「現在我明天空出來了。」劉律之放鬆地靠在沙發上，單手解開襯衫領口的扣子。「去遊樂場怎麼樣？」

江佑恩眼睛亮了：「好啊！」

劉律之的聲音帶著一絲慵懶的沙啞：「不要高興得太早，一會兒吃完飯繼續補課。」

江佑恩的情緒沒有受到絲毫影響：「好啊！」

只有時博，在隊里缺少法師的情況下艱難地撐了十三分鐘，最終慘烈失敗。於是當江佑恩打開手機的時候，就看見時博在QQ上給他發了好幾十條消息，內容都只有一句話：為什麼要掛機！

「……」

江佑恩感到慚愧，卻還是不厚道地笑出了聲。由此可見，人類的悲歡的確並不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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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江佑恩早早地起了床，哼著歌洗漱換衣服。等他收拾完出來，劉律之已經端坐在沙發上看早間新聞了。江佑恩扶著門框，有些發怔。

平日里西裝革履的男人此時只穿著一件黑色的t恤，頭髮也沒有抓過，就那麼自然地垂在額前。有那麼一瞬間，江佑恩甚至覺得眼前這個人不是自己那個冷冰冰的小叔叔，而是某個熟悉又陌生的鄰家哥哥。

接著他又想到，其實這個人今年也不過才25歲。

這個年齡段的其他人，大概都還是那種初步掌握職場規則的狀態，才剛完全適應社會的生活，對未來的一切都很迷茫。而他的小叔叔則已經以一己之力撐起了一家公司，成為了H氏有名的青年才俊。想想他平日里那種沒有特殊事情就365天全年無休的工作狀態，江佑恩只覺一種敬佩感油然而生。

見他出來，劉律之關掉電視，示意他坐下來吃早飯。

暑假是遊樂場最為擁擠的時刻之一，劉律之不認為這種事情值得花大價錢包場，於是兩人就只能早早地趕過去排隊。九點才開始售票，此時才剛過七點，售票處就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伍。小吳被打發去排隊，江佑恩和劉律之就坐在車裡玩手機。

平日里劉律之但凡拿出手機那就保準是在工作，但今天他已經打定主意要好好地陪江佑恩玩，便幹脆將工作的事情全都拋在了一邊，刷起微博來。

他的微博從註冊後就沒怎麼用過，關注的幾個人也都是微博自動推薦，沒什麼有價值的內容。看了一圈，他不感興趣地關掉了，看了看江佑恩，發現他正在戴著耳機打遊戲，一副很投入的模樣。

不知道過了多久，「勝利」兩個字出現在熒幕上。江佑恩鬆了一口氣，忽然意識到了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溫熱的呼吸。他立刻回過頭，劉律之也將視線從他的手機熒幕上收回。

「很好玩？」他問。

江佑恩向來只說實話，便點了點頭。

劉律之挑了挑眉：「什麼機制？」

江佑恩簡單地講解了遊戲的機制。沒想到，劉律之聽完之後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江佑恩便大著膽子邀請他用自己的手機試玩。

一開始，劉律之對於遊戲內的一切全然陌生，然而一個小時之後，他的技術已經和江佑恩差不多了。會卡點放技能，會走位，也知道各個位置都是做什麼的了。等小吳買好票打開車門，看到的就是劉律之在玩遊戲江佑恩在旁邊指揮的景象。

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說實話，做劉律之司機的這四年，小吳一度懷疑劉律之這個人其實是個AI。早起上班晚上加班，沒有娛樂沒有夜生活，對身邊投懷送抱的正妹視而不見，白瞎了一張好臉。從未想過，有一天，他也會做出這樣有人味兒的舉動。

票買到了，兩人也就不再貪戀遊戲，一前一後下車，往遊樂場里走。

果不其然，遊樂場爆滿，無論哪一個項目前頭都排著老長的隊。過山車離門口最近，便先排過山車的隊。氣溫極高，暴曬之下，即便小吳買了冰水，三人還是被曬得一頭汗，尤其是江佑恩，一張白皙的臉曬得通紅。劉律之看了他一眼，將墨鏡摘下來遞給他。

「哇——」周圍的幾個女生立即發出了一陣驚呼，更有甚者還直接掏出了手機拍照。

劉律之對這些習以為常，也懶得阻止。

過一會兒，終於排到他們，三人依次坐上座位，江佑恩和劉律之挨著，小吳坐在他們後面。

江佑恩有些緊張。他其實沒有坐過過山車，因為之前條件有限，媽媽只帶他去過一次遊樂場，也只逛了一圈。

他不由自主地低頭看了一眼遙遠的地面，手心開始往外滲冷汗。

「害怕？」劉律之問。

他咽了一口唾沫：「有一點。」

劉律之沒有再說話。

不多時，過山車啟動了，速度越來越快，載著人們直接往最高處去，然後以極快的速度俯衝。

「啊啊啊啊——」

「……」

一個撕心裂肺的慘叫劃破天空，毫不誇張地說，整趟車好幾個女生，誰都沒有小吳叫得聲音大。但是江佑恩沒有心思嘲笑他，只覺天旋地轉，手腳冰涼。偏偏他還不敢閉眼，總有一種一閉眼就會被甩飛的錯覺。

於是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向地面衝去。

就在這時，一直溫熱有力的手握住了他冰涼的手。

是劉律之。

風很大，小吳的叫聲很吵，但那一瞬間，江佑恩忽然覺得空氣安靜了下來。

他偏頭，正對上劉律之漆黑如墨的眼。

他的髮型被風吹得凌亂，眼睛也微微眯著，可江佑恩就是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種鎮定和從容。

他握著自己的手。

在這高空之中，所有情緒都被無限度地放大了。僅僅是這樣一個普通的動作，卻愣是給了他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他的心臟狂跳著，情緒卻奇蹟般地平復了下來。

從未有過的感覺。

……

大約三分鐘後，過山車回到了原點，人們軟著四肢從座位上離開，紛紛拉著朋友討論方才的感受。

看似漫長的車程，其實也不過才三分鐘。

江佑恩三人也依次下車，毫不意外地，小吳一下車就掏出塑料袋吐了起來。

「我今天真是捨命陪君子了劉總……」

劉律之抬了抬眉，瞭然道：「加錢。」

江佑恩站在劉律之身邊，腦子裡一片空白。

車停下來劉律之就放開了他的手，而那一瞬間，竟然有一股巨大的失落感湧上心頭。他第一次這麼想親近這個人，甚至還會因對方沒有給他多一分目光而感到難過。

不知是從何而來的勇氣，讓他在這一刻忘記了那一百多條規則，忘記了平日里對劉律之的畏懼，也許是一時腦熱，總之，他主動抓住了劉律之的手。

劉律之回頭看了他一眼，見他臉色發白，便用力回握住他，問：「需要休息一下嗎？」

江佑恩還沒回答，小吳便率先搶答道：「需要需要！」

他那模樣實在狼狽，江佑恩和劉律之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還是江佑恩第一次見劉律之笑。

也就是淺淺地翹一下嘴角，卻如同冰雪消融，萬物回春，整個人都柔和了起來。

江佑恩忽然覺得胸口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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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了一天，兩人都有些疲憊。本以為這樣就不用補課了，事實證明，成功男人是有他成功的原因的。不管多累，劉律之洗了個澡，硬是能剋制住倦意，繼續補課。

平日里聽他講課文，江佑恩總是拘謹又認真，生怕哪一處沒聽懂浪費了他的投入。但今天經過了遊樂場的一系列驚嚇，江佑恩莫名就覺得自己與他親近了許多。

講完課，劉律之照例加班，處理白天積壓的工作，江佑恩寫完作業就找了一本書，硬著頭皮往下讀。

本來是對全中文且內容深奧的書籍不感興趣，但看著看著，也竟從中找出了一絲趣味。

劉律之從工作中抬頭，揉了揉太陽穴，有些驚訝地發現他竟然還沒回去睡覺。而此時，已經快要一點半了。

「怎麼還不回去？」

江佑恩忍住了打哈欠的慾望，給他看了一眼自己手裡的書：「我覺得這本書很有意思，就一直讀到了現在。」

「很晚了，明天再繼續吧。」

江佑恩放下書，看他：「您也回去睡嗎？」

「當然。」

他立刻合書起身。

兩人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書桌，各自回房。進屋之前，劉律之說，Bonne nuit.（晚安）

江佑恩小聲回：「Bonne nuit.」（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