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舔舔感覺自己下巴被人抬了起來，溫軟的指尖輕柔地揩拭他的眼角，眼前迷濛的一切全都變得清晰起來，看到吳清那一雙幽深的雙眼，江舔舔像是忽然看見了一抹陽光自黑暗中破殼而出。

他抓住吳清的袖子，帶著哭腔軟軟綿綿地喊了一聲「吳清哥哥」。

吳清瞬間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融化了，他聽見自己用十分溫柔的聲音，不止聲音，他甚至能感覺自己的表情也是很少見的溫柔。

「乖，有我們在。」他說。季承鈞兩步走了過來，如果不是因為江舔舔年紀這般小，又身世可憐，如果不是他知道吳清對自己的心，季承鈞此刻一定會吃醋生氣，但現在他也只有滿心的心疼。

他第一次遇見江舔舔，給了他那張名片，多半是出於閑來無事，一時興起，然而季承鈞卻後悔了。因為他的玩心，似乎差點兒就毀滅了一個小孩兒的單純和美好。

因此此時此刻的季承鈞心裡是自責的。

若是先前因為顧著吳清的顏面才會對江舔舔有了照顧的心思，那麼這一刻，他是真心將他看作小弟弟一般，想要愛護他，幫助他。

季承鈞是「夜華」最大的股東，他是老闆，他要保護這麼一個小人兒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包括幫他支付那遙遙無期的醫藥費——只要江舔舔願意。

但他知道，這孩子不會答應。

「謝謝你們，我、我明天就去上班，可以麼？我怕太晚，我……」江舔舔很是急切，話都有些說不周全。

「不用著急。」季承鈞說，「這幾天你先好好歇息，在這裡好好照顧奶奶，我明天就先預支你半年的工資，你拿去給主治醫生。」

「我……」

「你先聽我說完。」季承鈞打斷他，「事情要分輕重緩急，當前最重要的是奶奶的病，所以你不用顧慮那麼多。我和你吳清哥哥都是你的朋友，甚至如果你願意，你也叫我一聲哥，我們把你當弟弟。知道你心地純良，不願意佔我們便宜，我們也不為難你，增加你的負擔，但你還是得先休息幾天再來上班，你這憔悴的小模樣，這些天沒少折騰，對麼？如果你累垮了，你讓奶奶她怎麼辦？」

季承鈞的一字一句都說到了江舔舔的心坎兒里去，讓他的心不斷發顫。他知道，這是溫暖，是感動，江舔舔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或者他還能說什麼。他什麼話也說不出，只能不斷點頭，任由眼淚洶湧。

「別哭，甜甜是最堅強的孩子。」吳清安慰他，江舔舔終於沒忍住，從唇齒間泄出一絲哭啼，撲進了吳清的懷抱緊緊抱著，然後號啕大哭。

他太苦了，太辛苦了，可是他是江舔舔，江甜甜。那能不能就這一下下？就這一刻，讓他好好哭這一下下，好不好？到明天，太陽會照常升起，他依然是那個愛笑的、積極又樂觀的江舔舔。

吳清看著嚎啕大哭的江舔舔，眼角含淚。季承鈞抿了抿嘴唇，被這哭聲攪得舌尖發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