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家的主人回來了，後院工作的傭人都去了前面迎接，一起工作的園丁問何書祁去不去，何書祁只是淡淡地笑笑:「不用了，你們去就好。」

鄭減去了國外定居這些年後才回國，大家再見不過就是不熟悉的地位依舊懸殊的故人罷了，只要他在後院老老實實修枝剪葉，大家就不會再有交集。

可惜的是，何書祁自己想得太天真，鄭家主人鄭減回國第一天晚上，就在花園裡遇到了何書祁。

何書祁正準備著收拾東西然後就下班的，誰知道被老管家領著來散步的鄭減正好遇見，裝作沒看見是不可能的，因為老管家已經先一步叫住了他:「先生，這是我們新來的園丁。」

何書祁腳步頓住，朝鄭減禮貌地笑笑。

時隔快二十年，再一次見到何書祁，鄭減也是驚訝不已，久居高位的鄭減心頭浮現的是當年何書祁跪在鄭家門口，求他讓許眠去看看張霖的樣子。

二十年了，樣子竟然還沒怎麼變，只是氣質更沉穩內斂了，當年的倔強和堅強都被埋在了骨肉里，尋常人看不出來。

鄭減問他:「你沒有在張家了嗎？」

其實他想問的是，張霖捨得放你出來？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小道上，路旁樹影婆娑，何書祁聞言輕微搖搖頭:「沒有了，就是換個工作。」

鄭減欲言又止，一時相對無言，過了一會兒他才悠悠嘆口氣:「張霖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先生他挺好的，什麼都不缺。」尤其是女人和下人。

「阿祁，你還喜歡他嗎？」

「阿祁」這個稱呼已經好多年不曾聽人喊過了，這讓他想起曾經也是有人是拿他當朋友的，何書祁一下子心就軟軟了。

何書祁答非所問:「先生快結婚了，也有自己的孩子，我不可能一輩子都跟在他身邊當個影子的。」

「結婚?」鄭減很驚訝:「我怎麼不知道。」

「您在國外很久了，這是最近的事情。」

「他怎麼可能會結婚呢？我覺得……」鄭減欲言又止。

「先生應該已經釋然了的，早就忘了許先生了。」

鄭減轉頭看著何書祁清俊的臉，喃喃道:「他這麼多年不結婚，我覺得可不是因為阿眠。」

把何書祁送到大門口，何書祁拒絕了鄭減開車送他回家的提議:「不用了，我還能趕上最後一班公交。」

何書祁走了兩步，被鄭減叫住，他轉頭看見鄭減說:「阿祁，反正劉伯也要退休了，你來給我做管家吧。」劉伯是現在鄭家的管家。

何書祁愣了一下，然後微笑搖頭，語氣禮貌:「不用了，謝謝您的好意，我很滿意現在的生活。」

最近的公交站台離鄭家有一段距離，何書祁一路上踩著月光慢慢地走，腦海中閃過當年鄭家舉家搬遷前見過鄭減的最後一面。

他跪在雨中，把頭都磕破，求求許少爺去看看少爺，因為少爺已經絕食了三天，發燒到神志不清了。

何書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依稀記得那天額頭的傷口有多疼，還不等他徹底想清那天的事，身旁就響起了汽車喇叭聲。

何書祁停下腳步，看見張霖坐在駕駛位上，神情竟然有些關切地看著他，然後喊他:「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