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王宇喊了咔後，看著攝影機里的片段，兩人的狀態很好，就連遲淞也把千宥的情緒把握得相當到位，沒有痛哭流涕，有的是眸中的痛苦和悲戚。

但怎麼就是感覺怪怪的？

他咦了一聲，讓沉戊過來一起看，王宇點了點攝影機，播完一遍後問他：「是不是哪裡不對？」

沉戊仔細的看了一遍，有些不明所以：「很好啊。」

「但我總覺得你們兩人之間的氣場不對。」王宇摸了摸下巴，當即決定：「你再去拍一條。」

對於這種提升片子質量要求，沉戊一向欣然接受。

只是等他又上台時，王宇卻讓遲淞下去，目光灼灼的盯著沉戊：「你就這樣來一條看看。」

沉戊點頭，王宇眯起眼，看著攝影機里的內容：沉戊比上一次不同的是，這一次沒有了遲淞的配合，他整個氣質都有些許不同。

他更鋒利、更狠絕了一些，即使嘴上說著質問著千宥的話語，眸中有浸著失望的情緒，但好像他並不在意一般。

他是魔尊，有著高傲的脊骨，即使是質問、是死亡，也不會彎曲。

這和剛剛演得一般無二，但那從氣質和神情上都與第一次的不同。

「好！」王宇看得心花怒放，只覺讓沉戊來他這劇組是最正確的決定，連忙鼓掌，神色興奮道：「這次換遲淞！」

於是沉戊退了下來和導演一起看遲淞的作秀，他扮演的千宥氣度非凡，白衣上染上了戲丞的血液，而他執劍，冷淡的看向他。

他的眸中有一閃而過的失望，也有為天下大義的凜然。

「這才是千宥啊。」王宇讚歎道：「很好，你們就抱著這個狀態來一條！」

兩人雖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頭再拍了一次。

他們剛剛的狀態太好，好到王宇忍不住想拍完趕一下進度，卻在攝影機里看見他們演的一幕後，斂了笑意。

「咔。」他喊完，皺起眉，又把他兩人招下來：「奇怪了。」

沉戊有些疑惑：「是我們演得哪裡不對嗎？」

「倒也沒什麼不對。」王宇沉吟一聲：「但你們氣場有些不合，明明分開演都挺好的。」

沉戊聽著他的描述，有些緊張，連忙將攝影機里的內容看了三四遍。

而後他雙目瞪圓，好像明白了什麼。

他和遲淞對戲時，兩名角色都染上了一點人情味，戲丞眸光流露出對千宥的失望和痛苦，而千宥則帶著傷感和難過，這種情感大於了兩人對彼此的恨意。

「是不是我們演成了相愛相殺？」沉戊試探的檢討著道。

「對對對。」王宇拍手：「就是這個詞，你們兩個一個是仙尊一個是魔尊，我們拍的是結局，你們兩個的情誼已經在多年的矛盾爭執中消散，所以你們兩個是不能演出有特別深的感情的。」

感情有嗎？當然有。

但多嗎？百年過去，當然也不多了。

所以怎麼能演出這麼難過失望的情緒呢？

「他們兩人是有情誼在的，但是這種情誼是該大於恨還是小於恨呢？」沉戊想了想，做出了自己的理解：「我覺得應該是恨大於愛。」

「戲丞黑化的原因歸根結底就是因為千宥，雖然千宥本身很無辜，但這已經成了戲丞心中的執念，打敗他，就能證明千宥的大義和道義是錯的，所以戲丞後期偏執和恨理應更多。」

聽著沉戊這麼說，王宇贊同的點了點頭，卻聽見一旁的遲淞道：「我覺得……應該是愛大於恨的。」

沉戊詫異的回頭看他：「你說說看。」

「戲丞步入修仙界，進入滄瀾宗的原因是千宥，他們這百年即使師徒也是親人，可以說，他們算是彼此最親近的人了。」遲淞道：「家人即使有恨，但也是抵擋不過愛的。」

沉戊不贊同：「但千宥是仙尊，在沒收戲丞為徒的時候也是獨自度過了百年的時光，這點情誼和天下人比沒什麼大不了的，千宥不會在意。」

「但仙尊又如何呢？」遲淞定定的看著他：「即使是仙尊，有了在乎的人時，也是會有七情六慾的。」

沉戊心中一跳。

他忽的回想起劇本內容，作者有給戲丞配女主，但好像沒有給千宥配cp。

那麼在千宥的世界裡，天天和他相處在一起的戲丞的確更為重要。

沉戊被說服了，他點了點頭，對王宇道：「我覺得這樣拍也可以，愛恨交織，無論是仙尊和魔尊，他們也曾是個普通人。所以在最後的生死決戰中會流露出不同於尋常的模樣，也是很正常的。」

王宇遲疑了兩下：「倒也可以……先拍其他的吧，我回頭和編劇商量一下。」

……

等收工後，沉戊叫遲淞上車，打算把他順道載回去。

遲淞跟著他後面出了劇組，還是沒有忍住，在他後面小聲道：「對不起沉哥，拖你後腿了。」

沉戊被這突如其來的抱歉弄得一怔，隨後擰眉不解：「你今天表現得很好啊，除了結局的那一場，其他幾乎沒有Ng過，為什麼會覺得拖我後腿？」

「結局的那場Ng是我的問題。」遲淞垂眸看著地面，心裡想著，他的演技果然沒有絲毫長進，一看見沉戊，即使再如何控制，還是會流露出原本屬於他自己的情緒。

沉戊頓住腳步，仔細的打量了他一眼，忽的笑開。

遲淞疑惑的抬眸，就見他眸中盛滿了笑意。

沉戊的視線從他身上掃過，那笑意背後似乎還帶著些戲謔。遲淞只覺心口一窒，好似自己全身上下，所思所想，都被他一眼看透。

「誰不是呢？」

臨上車前，他好像聽見了沉戊似嘆息的一句話，怔愣之餘，連忙又問：「你說什麼？」

「我說。」沉戊笑瞥了他一眼，而後回頭踏進了房車內：「我也一樣。」

我也一樣。

遲淞被這四個字弄得心驚肉跳，又不敢去想裡面隱藏的深意，動了動嘴，還是將想說的話盡數吞下。

不可以說，他提醒自己，不可以過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