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流的眼神總給周圍一種毒蛇吐信的陰寒感，這樣的人物周圍不敢得罪，連忙說了一句稍等片刻。

他陪著笑了笑，拿出計劃書又看了一遍確認沒什麼霸王條款對美術館也很有幫助之後點了頭，直接就個陸流爽快地簽了合同。

「過幾天我們畫廊準備舉辦一個畫展，有挺多有潛力的畫家的作品展出，不知陸先生屆時有沒有興趣來看一眼？」周圍送陸流出了辦公室門口，在人少的畫廊里壓低了聲音輕聲問道。

場館裡的人不太多，陸流進來的時候也沒有認真看牆上展覽的作品，聽著周圍的話眼神就隨意瀏覽了幾幅畫，並不覺得有多吸引人，正準備開口回絕的時候一副不怎麼起眼的角落裡的畫映入眼簾，讓他頓住了腳步。

那是一幅抽象的人物畫，筆觸溫柔細膩，陸流總覺得畫上的那個人和自己認識的某個人很像，卻又不太一樣，畫上依稀能看出是一個男人，穿著簡單的白襯衫靜靜地望著窗外，五官輪廓都模糊不清，只有那雙眼睛畫的很清晰，其中似乎充滿了無盡的憧憬。

「這幅還不錯。」

陸流抬手指了指那幅畫，話里是周圍聽不懂的情緒。

周圍一看那幅畫就知道是江景年的作品，立刻回答道：「是一位很有天賦的畫家的作品，這次畫展他也會帶著他的新作品來展覽。」

「嗯，具體時間定好了聯繫我的秘書。」

陸流沒在畫廊過多停留，多看了一眼江景年的那幅畫後就轉身離開了，終於送走了一尊大佛的周圍看著慢慢消失在車流里的黑色邁巴赫鬆了一口氣，轉身就回去讓助手著手安排畫展的事了。

陸卿卿在藝術節的投資眼光名聲在外，這次的合同擺明了是陸卿卿讓陸流來的，陸流要來畫展的話可能陸卿卿也會跟著一起來，準備工作上可得多花些心思才行。

「陸少，您姑姑讓您今晚帶著畫廊合同去流雲餐廳一起吃個飯，順道和您談談交易。」

陸流一上車助徐飛手就告知了陸卿卿的電話內容，熟練地接過了陸流手上的合同將手機交回到陸流手上。

「她這是又想讓我去相親。」

陸流皺了皺眉，他這位姑姑還真是從他一出生開始就一直給他找各種各樣的事，小時候逼著他穿小裙子，中學開始催他早戀，大學催他創業，到了現在就是一直催他找對象結婚，自家老爺子都沒他這個姑姑對他上心。

「估計是了，流雲餐廳一向是大小姐最喜歡給您安排相親宴的地方。」徐飛平穩地開著車穿梭在車流里，看了一眼後視鏡里臉色不善的陸流。

「去就去吧，合同重要，你等下聯繫好姑姑的秘書就好。」

「我明白了。」

「先去老地方。」陸流淡淡開口。

徐飛點了點頭，一腳油門踩到了底，往城外的某個地方開去。

......

「官官，你這邊的法律糾紛我會讓我朋友幫你處理，對方是個很有名氣的律師，你可以相信他。」

結束了和朋友的對話，程放略微斟酌，訂了明天回去的機票，抬頭看向在窗邊練琴的秦橋。

優美的鋼琴聲戛然而止，秦橋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但很快就被笑容掩蓋了過去。

他從琴凳上站了起來，走到了程放身邊纏著程放的手臂撒嬌：「我不想要別人幫我打官司，我就想要二哥幫我，二哥這麼厲害，肯定會幫我的是不是？」

不能否認秦橋磨人的功力的確過人，程放差一點就要動搖了，想到爺爺冷著聲教訓自己讓他沒事多回家陪陪家人的那通電話心裡又生出了些煩躁。

他扯了扯領帶，江景年的臉在他眼前短暫地浮現了一下，心口跟著疼了一瞬，讓他不適地皺了皺眉。

見程放不說話，秦橋以為對方答應了，心裡高興，一心想著將程放綁在自己身邊，再也不回到那個叫江景年的人的身邊最好。

不等他想更多，程放拍了拍纏著自己胳膊的手，搖了搖頭，說：「聽話，二哥還有很多事情要回國處理，你的案子不複雜，放心交給sam就好，我已經訂好明天回去的機票了，不能繼續在這裡陪你了。」

程放的話像是給了秦橋當頭一棒，臉上的笑容差點沒端住，手完全沒有從對方胳膊上下來的意思，不放棄地繼續磨著程放，可無論他說了多少好話也沒見程放油半分動搖，心裡一下就慌了，見程放起身去泡咖啡，心生一計。

決定好了回去，程放在等咖啡的時間去陽台給江景年打了個電話，等了一分鐘也沒人接聽，倒是有些出乎程放的預料，覺得有些不習慣。

自己的電話江景年一般總是會很快接通，每次對方一開口都是一貫熟悉的溫柔語氣，輕聲叫著他「程哥」。

說不出是什麼情緒，程放看著沒人接聽的電話有些愣神，等了一小會兒又再打了個電話過去。

跟剛才不一樣，電話很快就被接聽了，江景年有些沙啞的聲音傳進了他的耳朵，還帶了些微微的咳嗽：「程哥？」

「景年，我明天回家，已經訂好明天下午的機票了，告訴你一聲。」

「好。」依舊是一樣的回答。

「你還有些咳嗽，身體還沒好麼？」程放有些不放心，追問了一句。

江景年硬生生扯出了點笑容，聲音里多了幾分暖意：「這幾天在家有吃藥，比之前好多了。」

他剛吃了藥，坐在窗邊看著陰沉沉的天空，眼中沒什麼光，見程放沒說話，開口有些恍惚：「程哥，要下雨了。」

程放難得心裡生出了一絲柔軟，沒聽出江景年聲音里的情緒：「是麼，我這裡天氣很好，出門記得帶傘，不要淋了雨著涼，明天家裡見。」

「好啊，我等你，程哥再見。」

「嗯，再見。」

對方先掛斷了電話，程放看著陽光燦爛的尼斯，想著江景年口中的那場即將到來的風雨，心中有些不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