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狐志滿一甩衣袖，大步走了進去。

女子帶著狐時遠也轉了一下，朝著狐志滿的方向跪好。

狐志滿看著屋子裡可憐的一把椅子，和兩個小凳子，一張破桌子，實在是找不到可以落座的地方。

最終放棄，轉過來看著地上的女子，和孩子。

「孤若想殺你，又怎麼會讓你和這孽障活到現在？」狐志滿對於女子的擔憂很是不滿，當他什麼人？殺婦人，欺幼子？

他若是真是那種人，當初也不會讓她把孩子生下來。他不是沒有辦法讓她一屍兩命，雖然那樣做極有可能直接氣死他父王，但是狐志滿更多的是，不想對懷孕的婦女下手。

不是男人所為。

所以才留下了他們。

「民婦自知罪孽深重，活至今日都是王爺的恩賜，亦不敢懷疑王爺的善心。」女子冷靜下來說。

她剛才的確是被嚇著了。

從她被狐志滿收入府中開始，她就沒想過能活下去。她清楚只是那個人手中的棋子，可是她卻也當的心甘情願。所以就是死在狐志滿手下，她也毫無怨言，因為的確是她害了他。

可現在不一樣了。

狐時遠出生了，她雖不一定護得了他周全，卻也想讓他健康長大。

只是她不確定，狐志滿當初沒殺她和孩子是因為憐憫。而現在看見長大的狐時遠，會不會想起當日的恥辱，從而起了殺心。所以當狐志滿出現在門口等時候，她第一反應就是求饒。

「只是勇兒年紀尚小，若有何衝撞王爺之處，還望王爺海涵。」

「衝撞？」狐志滿輕笑，可不是衝撞嘛？「孤若想計較，他還能回來？」

「謝王爺大恩大德。」女子趕緊緻謝。

狐時遠緊緊挨著女子，不敢看狐志滿，也不敢說話。

「算了，」狐志滿心頭總歸不是滋味，不知道是因為這孩子，還是因為看著這女子想起了往事，所以長嘆一口氣，「起來吧。」

「謝王爺。」女子不敢不聽，先拉狐時遠起來以後，自己才慢慢站了起來。

狐志滿看著女子的手，那雙曾經的纖纖玉手，如今也變得粗糙不堪，看樣子，這洺州的幾年，他們過得很狼狽。

「你後悔嗎？」狐志滿突然問。

他很好奇，這個女子當初甘心做他兄長的棋子來誣陷於他，而她分明可以嫁個一般夫君，好好生活，現在卻淪落到此，也不知有沒有後悔過。

女子的手指互相交錯，後悔是錯，不後悔也是錯，事到如今，她那些可笑的幻想早已被生活磨滅。

「民婦如今，」女子聲音有些顫抖，她知道，現在最好的回答是說「後悔」，是求饒，是痛哭流涕說悔不當初，可是她辦不到。

她啊，從來就沒有後悔的資格。

「只想好好撫養勇兒長大成人，僅此而已。」

「呵，」狐志滿冷笑，他倒是沒想到，居然是這個回答，「好一個僅此而已。」狐志滿一甩手把椅子打翻，椅子直接碎在了地面。

「當初若不是你鬼迷心竅，」狐志滿指著狐時遠，「他能像現在這樣去地上撿米吃！」

「民婦知罪！」女子一瞬間又跪在地上，狐時遠聽見「咚」的那聲，就知道他娘是直接砸在地上的。

他娘一定很疼。

「阿娘...」狐時遠立刻跪到女子面前，伸手去揉她的膝蓋，卻被女子輕輕拉開，擋在身後，「民婦知罪，是民婦沒有照顧好勇兒，一切都是民婦的錯，還望王爺海涵。」

狐志滿：......

又是這樣。

這個女人，從入府那一天起，一遇見事就認錯，他聲音大一點也認錯，到現在，還是認錯。

可是最開始的錯，為什麼就不認？！

狐志滿氣的說不出話，這麼多年，那些閑言碎語，那些詆毀謾罵，甚至被趕出皇城，流放到這窮鄉僻壤。

難道不都是因為這個女人所起？事到如今，沒有後悔，沒有認錯，舔著臉說，要把孩子養大？

誰的孩子？

等等......孩子。

狐志滿的目光轉到狐時遠身上，他不會是他兄長的兒子吧？

只是這樣一來，很多事情就說的通了。

難怪這個女人不惜一切代價來陷害自己，還要把孩子養大？原來都是為了他那個無情無義的兄長！

好的很！

狐志滿看了一眼女子身邊的狐時遠，心下忽然有了個主意。

既然是他的親侄子，他可要好好對待了。

狐志滿撩袍側身想坐下，突然發現身後並沒有可坐的椅子，凳子倒是有，可他堂堂七尺男兒，坐小凳子豈不是……太沒面子了？

所以狐志滿意識到身後沒有椅子後，尷尬的放下衣袍，看著兩個並沒有看自己的人，鬆了口氣，指著狐時遠開口，「你，過來。」

因為狐時遠和女子都埋著頭，並沒不知道狐志滿指的誰，所以在狐志滿出聲後，都抬起頭來看著狐志滿。

「王爺...」女子一看狐志滿指著自己兒子，一瞬間又緊張起來。

「你閉嘴！」狐志滿當然沒有給女子再次道歉求饒的機會，而是指著狐時遠，「過來。」

狐時遠：......

怯怯的看了他娘一眼，又怯怯的看著狐志滿，不知道該不該過去。

「過來！」狐志滿不耐煩又吼了一句，然後又瞪了一眼又準備開口的女子，把她還沒說出口的話憋了回去。

這次狐時遠才慢慢站起來，小心翼翼的往狐志滿那邊挪。

「郎主。」挪到狐志滿面前，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

狐志滿蹲了下去，捏了捏狐時遠的胳膊，雖然細，但還算有力，「想學武嗎？」狐志滿問。

狐時遠看著狐志滿，又扭頭看了一眼地上的女子，問，「學武是做什麼用的？」

「學會了武功以後，你就可以不受人欺負，就可以保護你娘。」狐志滿說。

「學！」狐時遠瞬間點頭，「我想學！」

「那好。」狐志滿瞬間站起來，「那明日，你就去暗部報道吧，孤會派人來接你。」

說完，也不管屋裡的人是什麼表情，大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