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事情上，沈容霄從來都不會過問他的意願，除了他們彼此的第一次，後面幾乎都是沈容霄單方面的索取，而他則是選擇了無條件的縱然。

江喻覺得從前的他真的很傻，寧願自己難受也不想讓沈容霄失望，他甚至覺得那時的自己是不是被沈容霄下了什麼蠱？竟然能為了一個人卑微到那種地步。

於是這一回，他毫不猶豫的拿起了床頭上的鬧鐘，砸在了沈容霄的頭上。

「嘭！」的一聲，裂開的鬧鐘掉在了地上，而一滴溫熱的液體也順著沈容霄的額頭滴在了江喻臉上——是血的味道。

空氣都在一瞬間停滯了流動，江喻注視著沈容霄深沉的雙眸，眼底劃過一瞬無措。

「……」

「流血了，」沈容霄抹了一下臉上的濕意，不甚在意地看著手上的血，「小喻，你真能下狠勁。」

江喻顫聲說，「是你先不顧我的意願，我只是正當防衛。」

「你可以防任何人，」沈容霄凝望著他的雙眼，「可是你不該防我。」

他大概是不知道，江喻心中的『任何人』里只寫了一個名字——沈容霄。

氣氛僵持了片刻，江喻最後還是妥協般地推了推身上的男人，說，「你先去包紮一下。「

「你就那麼想我離開嗎？「

「是你自己硬闖進來的。」

「我以為你已經氣消了，」沈容霄的聲音柔緩了下來，「你也在想我，只是你不承認。」

江喻無力和他辯解，只能心慌意亂地別開了視線。

「小喻，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

「考慮什麼？」

沈容霄笑了笑，「只要你一句話，我什麼都能給你。」

「……然後把自己賣給你嗎？」

「你還不起那些債，我只是想幫你。」

一股悶氣在江喻的胸口堵得慌，「那又怎麼樣？我可以自己打工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包括你。」

「你需要，」沈容霄確信地說，「總有一天，你需要我。」

江喻以為，五年的時間足以化解他們之間的關係，或是讓沈容霄忘記他，或是讓他不再偏執。可現實總喜歡和他開玩笑，時間更像是一道催化劑，沈容霄的偏執只在變本加厲。

「我會等你來找我的那天。」

江喻說，「不會有那麼一天的。」

如果忽略凌亂的衣衫和額頭上的血，沈容霄依然同他剛進來時那樣的從容不迫，他整理了一下袖口，下一秒，一張銀行卡扔在了他的腳下。

江喻從床上坐起，冷冷地看著他，「把你的東西拿走。」

沈容霄沒有動，「這是你的。」

「我不要你的施捨。」

「這不是施捨，是我欠你的，」沈容霄的笑容深諳不明，「還清從前我在你這裡欠下的債。」

「……」

「未來，只有你欠我的了。」

不等江喻反應過來，眼前已經沒有了沈容霄的身影。

說來說來，說走就走，不給他一點拒絕的機會，沈容霄已經用最霸道的方式闖入了他的生活，可偏偏他連選擇的權力也沒有。

他們之間，成了什麼？

江喻遲鈍地看向了地上那張卡，才發現沈容霄沒有帶走它。他煩躁地移開了視線，方才的睡意早就在沈容霄的一通攪合下消失殆盡。江喻只能強迫自己閉上眼，可腦海中浮現出的依然是沈容霄的臉，而他額頭上的傷口淳淳淌著血，讓他的心突然一陣抽疼。

深夜的複試別墅里，沈容霄沒有開燈，他悄然無聲的關上了門，下一秒大廳的燈突然亮了起來，沈容霄轉過身，毫不意外地看向站在二樓玄關處的男孩，脫下了皺巴巴的外衣。

「怎麼還沒睡？」

男孩看起來只有六七歲，柔軟的黑髮襯著一張小臉更是白皙，幾乎雌雄莫辨。黑曜石般的雙眼暗沉一片，絲毫沒有這個年紀該有的天真。

「你去哪裡了？」沈佑的奶音冷冷的，「還受傷了。」

沈容霄碰了碰傷口，眉頭微蹙，「我先去消毒一下。」

「你去見誰了？」

「你就是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

沈容霄的眼神瞥了過來，沈佑的聲音一下子軟了下去，「容霄哥哥，你去見誰了？」

「去見了你嫂子。」

沈佑的眼底劃過一瞬厭惡，「白溪哥哥？」

沈容霄看向沈佑，男孩的排斥也沒有逃過他的眼睛，「不是他，是上次我帶回家的那個人。」

沈佑像是在努力回憶，但他已經很困了，打了一個哈欠後幹脆放棄思考，邁著短腿上了樓梯。

「上次我在睡覺，沒有看見，」沈佑認真的聲音在沈容霄的耳邊響起，「下次你要記得提醒我。」

沈容霄的嘴角上揚，笑了，「我會的。」

「容霄哥哥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