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也不看看是誰的人

「哇，這鎮子好熱鬧啊。大家怎麼都往一處去呀？美人姐姐阿囍姐姐，我們也去瞧瞧好不好呀？」 剛一進鎮，彌酒酒就又發現了好玩的事，率先跳下了馬車。

最近這些天都在趕路，幾乎都遇不到城鎮村莊，就算遇到了也多半是些寧靜的小村子部落，很久都沒有一下子看到這麼大的鎮子這麼多的人了。豈能不高興呢。

「好啊，阿囍妹子我們去看看吧。」 有狐念洍笑說。

「嗯。酒酒你慢些，不要跑那麼快。」 顧有阿心有餘悸，實在不明白為什麼這小姑娘這麼喜歡往人群里跑，好像從來沒看過那麼多人似的。

好幾次差點走丟了。逼得大家實在沒辦法，最後只好讓九皋在人多的時候專門看住她，免得走不見了。

於是陳故和陸家兩兄弟陪著三個姑娘一起去看熱鬧，讓曇好和春祚先去尋了住處，安頓好了馬車再來尋他們。

彌酒酒興奮地一左一右拉著顧有阿和有狐念洍往人群中心擠去。

其他幾人只能跟著擠，可憐陳故的身子不好還要跟著擠。九皋一時不知道應該是回去顧自己主子還是顧自己主子的妹子們。為什麼偏偏是他負責看著姑娘，明明曇好的眼神更好。

彌酒酒三人好不容易擠到人群的最前面才發現這麼熱鬧原來是因為有人在這兒比武招親。

「比武招親？有點意思啊。」 有狐念洍揚著頭看台上。

雖然聽說過很多次，但自己親眼看到還是第一次。

「欸，這位大哥，請問你知道是台上的哪一位姑娘要招親嗎？」

檯子的後方擺了好幾個座位，上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光是年輕男女就有好幾個，根本不知道是哪一個。

見是一極其美貌的女子在問自己，青年人已然被震住。許久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在問自己，忙回答：「這是我們鎮上最有名的人家，可是武林世家呢。他們家中的小姐已經一十八歲了，功夫好，人也漂亮，可是因為眼光太高所以還待字閨中呢。」

三人：「……」

這個小哥才發現這姑娘旁邊還有一嬌俏可人的紅衣少女和一個頗有仙氣的冷麵美人。

不知為什麼，待他說完這句話之後，這三個姑娘都沉默了……

「咳，我們還是看看他們比武吧。」

一十八歲就該急了嗎？一十八歲還沒嫁出去難道就丟人了嗎？！ 一十八歲難道就已經是老女人了嗎？！！

顧有阿面上依舊不動聲色，可心中卻是鬱氣暗結。

有狐念洍也一樣鬱悶，自己都已經快二十了還沒嫁出去，這家小姐才十八歲有什麼大不了的還招上親了！ 真是心急。

而已經三百零四歲的彌酒酒更是生氣。

「你們幾個小姑娘個子小小的，怎麼跑得那麼快？也不怕丟了。」

此時陸良辰三人也終於擠到了她們身邊。

剛剛那位小哥還想說點什麼，可一看突然來了三個人高馬大的男子忙閃遠了些。可千萬別以為自己是來跟這幾個美貌小姑娘搭話的。

「這台上唱大戲呢？」陸良辰問。

「似是比武招親。」 陳故看了看台上的架勢，猜測道。

檯子上一邊站了一個，一個是身材高挑容貌秀美的年輕女子，這應該就是那個需要招親的姑娘了吧。看著也沒有多大啊，急什麼。

對面的則是一個身圓腿短，面色黝黑相貌奇特的男子。至於多大，看他這個樣子實在是很難分辨得出來。

有狐念洍三人在心底暗暗打量，然後給出評價。

半天沒有來自姑娘們的回應。

「你們三兒怎麼了？一個個的都不做聲？」

「哪那麼多話！」

三個姑娘齊齊給了他一記白眼，把陸良辰委屈得。

他說什麼了呀……

台上打得正酣，兩個武人斗得難捨難分，一時難分高下。

可是趁著兩人短暫停歇的時候，三個姑娘相互探討了下究竟誰會贏的問題。

「這姑娘長得挺好看的，嫁給那個人似乎可惜了些。」 陸良辰摸著下巴無不惋惜地說。

三人聽到他說的話不由又仔細瞅了那招親的姑娘幾眼。

長得挺好看的，眉目秀氣，應該是男人都會喜歡的類型吧。

「喲，陸家哥哥這就替人家嘆息上了？要不一會兒你也上去跟人家比比？」有狐念洍一臉揶揄。

陸良辰忙看了一眼顧有阿，急著撇清，「有狐妹子我可不是那個意思。」

「我瞧著也是挺配，陸公子不如上去一試。」 顧有阿不涼不熱的也開了一口。

「怎麼可能！ 我哪會見一個就喜歡一個，不過是隨口感嘆了一句而已。」 陸良辰真是覺得百口莫辯。

「不過要是陳故哥哥同意的話，九皋哥哥他們倒是可以上去試一試啊！ 陳故哥哥你說呢？」 彌酒酒突然歪頭看著陳故。

「……」九皋突然有不好的預感，忙看向陳故。

心想：少主你可別為了逗美人一笑而把你最得力的手下給賣了啊。

陳故微笑不語。

幾人只是一晃神的功夫沒看台上，那男子就被打下了台來，重重摔進了人堆。嚇得圍觀的鎮民忙往旁邊退開，生怕被波及惹上是非。

而那男子不遠不近，正好跌在她們三個姑娘的身前。一手撐著身子，另一手按在胸口，似是受了重創。

「哼！ 就你那窩囊樣兒還想娶本小姐我？」 那台上的黃衫女子將下巴揚得高高的俯看他蔑笑道：「看看你那張臉，省省吧。我可不想每次半夜醒來都嚇自己一跳。」

台下頓時鬨笑一片。

這姑娘說話可真夠毒的。

「怎麼？長得丑，功夫不如就不能娶你了嗎？這是什麼道理？嘿，老子還就娶定你了！」 那被她打成重傷的男子不惱反倒高聲笑了起來。

這人雖然長相其貌不揚，甚至有點醜陋，可是性子卻是有趣得緊。

其餘人也是沒料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

有人吃驚，有人看熱鬧。

沒想到自己的話沒有羞辱到他，自己反而還被他調戲了，頓時惱羞成怒道：「住口！ 丑胖子！ 今日我便將你打死，看你還如何娶我。」 提起劍便直衝他而來。

「小玥莫要衝動。」 坐在檯子後方的幾人急急地站起身來想要過來阻止她。

正巧彌酒酒幾人站在他倒地的邊上。見那女子氣勢洶洶地執劍而來，陸良辰和曇好急忙過去擋在三個姑娘面前將她們護到一邊。

一個主要「護」了顧有阿，一個主要「護」了彌酒酒，然後兩人一起順便「護」了有狐念洍。

陸三默則負責攔住那個正在氣頭上的少女，讓她無法再加重那人的傷勢。

「你放手！」

陸三默握著那少女的手腕讓她無法靠近躺在地上的人，冷聲道：「姑娘還是積點德為好。」

此時曇好幾人也忙將那被打傷的男子扶了起來，「沒事吧？」

「不妨事不妨事，大男人這點傷還能要了我的命不成。為了娶媳婦兒，值了。」

那男子大手一揮，似是毫不在意。

幾人都被他的豁達逗笑了。

這人可真好玩。

眼見那人被扶了起來，而眼前這人居然還說讓自己積點德，頓時更加惱火，冷笑一聲，接著高聲說道：「哪裡來的莽夫，想管閑事也不先看看管的事誰的事！」 話未說完拍開陸三默抓住她的手，接著劍鋒一轉就向他刺去。

陸三默只是輕巧地一側身就躲開了她的劍。那少女還是繼續窮追不捨，招招沖著陸三默的要害而去。

「誒呀，三默哥哥不會有事吧。我們要不要上去幫忙呀？」 彌酒酒只覺那姑娘招式凌厲，步步緊逼，可是看不出來究竟是誰更勝一籌。

她其實看不懂，只是覺得好緊張啊。

「我看三默兄尚能應對自如。」 陳故安慰她。

陸良辰「哈哈哈」大笑了幾聲，「酒酒妹子你是不是太擔心我們家三默了，關心則亂啊。就三默那身手對付幾個這個姑娘都沒問題，我們只管看戲就好了。我現在啊就是怕他太不憐香惜玉了，一會兒把人家姑娘給打傷了。看著細皮嫩肉的，要是傷著臉了可就可惜了。你看你看！ 三默要還手了。」

「陸二公子自重，可不像某些人，那麼會『憐香惜玉』。」 顧有阿哼笑一聲，明著暗著諷刺陸良辰。

「……」 陸良辰委屈極了，他又說錯了什麼嗎。被自己愛慕的姑娘討厭的感覺真的好心酸。

這邊已經從台下打到台上打得十分熱鬧的陸三默根本就注意不到他哥此時幽怨的心理活動。

「休要再糾纏！」

「哼，敢管閑事就不敢負責嗎？！」

被那少女纏得實在不耐煩，陸三默終於不再一味閃避。他真沒這閑工夫跟她瞎耗。

陸三默不愧是陸三默，也沒有愧對他哥為他剛剛誇下的海口。一出手就奪了她的兵器，再一轉身就將那少女反手擒肩拿住了。冷聲道：「莫再糾纏於我。」

「你……」幾次試圖掙開他的鉗制，可惜都是絲毫動彈不了。

那少女似乎也沒想到這男子居然如此輕鬆地就制服了她，一時又惱又驚得說不出話來。

「好好好。」 有人「啪啪啪」地拍著手上前，「沒想到這位小兄弟好本事，竟然身手如此了得。」

走到他們跟前說話間不動聲色地將那少女從陸三默手下救了出來，並拉到了自己身後。說著還一臉滿意樣的上下打量了一下陸三默。

一看那人的眼神轉變，陸良辰大呼不好。

「怎麼不好？三默哥哥不是已經贏了嘛。」

陸良辰拍了拍腦袋，愁道：「壞就壞在他贏得太漂亮了。」

「怕是三默兄的相貌此時也惹了禍。」 陳故笑著搖了搖頭，語氣中頗有些無奈。

「啊？」彌酒酒還是不解。

那後來出來的青年一抱拳，「在下上官玙。是菖席鎮上官家的第一十三代當家。不知這位公子應當如何相稱？」

原來是上官家，怪不得這麼大的排場。

雖然有狐念洍她也不算個江湖人，但是這上官家這麼有名即使她再孤陋寡聞也聽說過。

這上官家可是梁州一帶的名門望族。

上官家應該算是從這上官玙的太爺爺開始才名揚的。之前的幾代都是文人，雖然也出了幾個風流名士，但並不算太出名。

而到了他太爺爺這一代不知為什麼棄文從武了，而且居然還闖出了大名堂。

幸而後來的幾代也沒有辜負他太爺爺的心血。

上官家幾代當家的都是文武共修，德才兼備。在祁州這一帶的風評也很好，遇著大旱天災，老百姓沒糧糊口時，上官家都會開倉放米接濟災民，所以很得民心。

「陸三默。」

「想不到陸公子功夫漂亮，人也是這麼的器宇軒昂風采卓然。此次舍妹能招得陸公子這樣的佳婿良人真真是她的福氣。」

被哥哥這麼一提，那少女臉蹭地就紅了。

剛剛打鬥的時候她還在氣頭上，根本沒注意到攔住她的男子長什麼樣，現在一看卻是心頭突地跳得厲害。世間怎會有如此俊俏的男子。

她自問出門名門，且最近比武招親，從各地各家來的少年武林新秀也是不少。有俊秀的，也有威武的，可卻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麼好看的。

這樣的容貌，她見過的最美的女子都比不上他分毫。

更何況這個人剛剛還如此輕鬆地就勝了她。能和這樣的男子成親一生白頭到老那該是多福祉的事啊。她那幾個姐姐豈不是都會羨慕她。

「招婿？」 陸三默皺眉。

「是啊，舍妹頑劣，已經虛度一十八載尚待字閨中，這才不得已比武招親，想選出有才能之人為婿。可這都連著擺了好幾日的擂台了，無一人勝出。本來就驕縱，這下更是目中無人了。幸而今日有陸公子攔住了她，不然就犯下大錯了。」

「你弄錯了，我無意參與打擂。」 陸三默繼續面無表情地說道。

那人沒接他這句話，只是一笑，「那不知公子是否婚配？」

「無。」

「那最好不過。你二人男未婚女未嫁不正好促一段良緣嗎？」

陸三默微微皺眉，「我不會娶她的。」

上官玙神色一凜，「陸公子今日當著眾鄉親的面勝了小妹，若是反悔不娶，以後舍妹如何再嫁？我們上官家的臉面更是往何處放。」

「與我何幹。」 越聽越不高興的陸三默轉身就要往台下走。

「且慢。」上官玙伸手攔住了陸三默的去路。

一個要走。

一個要留他。

眼見戰火一觸即發，二人就要打起來。此時陸良辰也顧不上身後還有佳人需要自己保護了，趕緊手一撐就上了擂台，站到二人中間將一觸即發的二人隔開，行了個拱手禮後笑道：「這位，上官公子是吧？」

那青年看他突然上台也沒顯出怒色，只是沖他點頭微笑了下。

果然是教養頗好的大戶子弟。台下幾人如是想。

「在下陸良辰。嘿嘿，是這位陸公子的哥哥。」

「原來是陸兄，失禮。」 也是一拱手。

此時原本站在檯子後方的那幾個年輕男女也都走上前來。上官玙一一介紹了，「這是在下的二妹和她的夫婿，三妹和她的夫婿，四妹和她的夫婿……」

陸良辰：「……」

陸三默：「……」

可真是一家子的親戚都出場了。

「……哈哈哈……咳……各位有禮了。」 陸良辰幹笑道：「都說長兄如父，那就由我們倆來談吧。」

陸良辰繼續甩出他招牌無害的笑容，「其實我二弟啊不能娶你家妹妹的原因是因為他已經定了親了！ 雖然還未過門，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也知道，這實在不能違背啊。」

陸三默默默地瞥了他一眼，沒有反駁。

台下幾人差點笑出聲來，這陸良辰還真有「急智」，這樣的情況下還能編出這種瞎話來。

「什麼已經定了親！ 你方才還說沒有婚配，定是不想娶我才編出來的謊話。」 那少女也是膽子大，不怕羞。竟然大庭廣眾的說娶不娶的話，台下頓時響起了一片起鬨聲。 「你打了我的擂還不想娶我！你是何居心？說什麼定了親，口說無憑。你倒是讓你那未婚妻出來啊。」

幾人一時無言，陸三默原本只是好心想救人，沒想到反而被賴上了。

看來這長得太好看也是罪啊……

「小玥！」 上官玙出言制止了她，「舍妹雖然有時會任性妄為，但是不失為一個好妻子的人選，以後也一定會是個好母親。陸兄你看這婚事……」

「上官兄這事小弟可做不了主。你們若是不信，只管往那兒看去。」 陸良辰隨手往彌酒酒幾人所在的地方虛虛一指，「小弟的未來弟媳兒就在台下候著呢，等我們一會兒還得一起回去吃飯呢。」

陸良辰在心中給自己拍拍手，陸良辰你真是太聰明了。反正不是酒酒妹子就是有狐妹子，這兩個姑娘他都很滿意。

來日方長，他一定能撮合成功的。成為他的弟媳兒還不就是時間的問題！ 你說對吧。

台上台下的人都齊刷刷的往她們那個角落看去。

被點到的三個姑娘都是一驚，然後開始裝忙看東看西。

這陸良辰還真是編得隨心所欲啊，連站在她們身邊的曇好都突然覺得渾身不自在起來。陳故也是輕咳了一聲來掩飾尷尬。

上官玙倒是一眼就在人群看到了那三個東張西望表情不自然的俏麗姑娘，卻不知道是哪一個。

「當真？」

「當真！」

上官玙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陸良辰，上前一大步，俯首作揖又朗聲道：「請問台下哪一位是陸公子的未婚妻子？可否後堂一談？」

這是吃准了他們在編故事嗎。

此時的陸三默真是一個頭兩個大，本來他可以甩手就走人的，偏偏陸良辰還是多事上來圓場。現在可好，台下那幾個姑娘也都被認定是跟他們一夥兒的了，想跑都不好跑了。

台下鴉雀無聲。

三個姑娘互相看了一眼，實在不是她們不想救陸三默出虎口，而是這場面實在尷尬得很。

那上官玙又高聲問了一遍。

其實陸良辰的私心是想要讓有狐念洍來假扮陸三默的未婚妻的。

彌酒酒看著還是懵懵懂懂的小天真，一會兒一緊張露陷了怎麼辦。至於為什麼不是顧有阿，那就不用另外說明了吧。

這樣一看有狐念洍實在是最適合不過的了。

聰慧靈秀紅顏如畫，知道如何隨機應變，而且她這麼豁達無畏，一定不會介懷這種小小的逢場作戲的啦。

想到此處陸良辰便開始拚命給有狐念洍使眼色，擠眉又弄眼的。

本來有狐念洍想假裝沒看見的，可無奈他的眼神實在太過熱切，她想裝也裝不下去了啊。

於是清了清嗓子，終於在那個上官玙問過第三次後掐著嗓子，柔聲開口：「上官公子不必再尋，小女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