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周褚說。

杜月白一愣，不知道周褚想要做什麼，周褚還沒有回答他。

他看著周褚，只見周褚的身體忽然就朝他壓了下來。

一股灼熱之色從周褚身上撲面而來，一如昨天那個意外的入懷。

只是此時此刻，杜月白心知肚明周褚很清醒。

他和周褚之間已經沒有任何距離，周褚的鼻樑已經完全貼在了他的鼻子上。

如此近的距離，周褚深邃的眼睛如一個謎把杜月白的眼睛完全吸引住了。

周褚沉聲道：「吻我。」

杜月白身體一顫，驚慌失措。

「不願意？」周褚又問。

杜月白緊張得喉嚨都在打結，他搖搖頭，「我、我只是緊張。」

周褚看著自己身下這個少年，一張清瘦的臉寡淡輕薄，卻有著動人心魄的、小鹿一般的眼神。

他眸光微黯，右手摸住了杜月白的臉，指腹從杜月白光滑的臉頰上劃過去。

杜月白的心跳猛地加速，簡直要跳到嗓子眼。

他的瞳孔因為緊張而輕顫。

周褚的眸光漸漸隱晦起來，宛如升起了一層迷霧。

就在杜月白咬緊牙關、以為周褚會在這個地方幹點什麼的時候，周褚的眼睛忽然恢復清明，離開了杜月白的身體，重新坐回去，說：「吃午飯吧。」

杜月白有些不知所措。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周褚一眼，為自己剛才沒有聽從周褚的吩咐而緊張。

「二、二少……」

他的手到此刻都還在發抖。

周褚拿起手機打了一個電話，不消片刻，外面進來一些人，提著古色古香的食盒走進來，布置了一張餐桌，擺好盤，各色菜餚看上去都是剛做出來的，香味撲鼻而來。

杜月白很是驚訝。

他們的動作井然有序、忙中不亂，迅速地擺好桌子，又退了出去。

周褚起身，對杜月白說：「還愣著幹什麼。」

杜月白站了起來。

「對不起。」他開口道歉，同時覺得難堪，「我是第一次……」

周褚深深地看著低頭道歉的少年一眼，說：「我知道，過來，吃飯。」

他的聲音低沉有力，有一種久居上位者發號施令的口吻。

杜月白看周褚長得應該不過二十來歲，心中疑惑周褚這麼年輕為什麼有這麼強大的氣場，強大得幾乎讓他不敢以真實的樣子面對，反而乖巧得像個小白兔。

而他很清楚，他並不是一隻小白兔。

**

坐下以後，杜月白一隻在偷偷地觀察周褚，周褚開始動筷子了，他才開始動筷子。

周褚開了一瓶酒，問他喝不喝，杜月白搖頭。

周褚便自己一個人給杯子里倒了點。

吃飯安靜得很，周褚不出聲，杜月白也不敢出聲，屋子裡只有不斷響起的杯盤筷的敲擊碰撞聲，愈發顯得環境的安靜。

平時杜月白其實吃得很多，小時候有段時間是最困難的時候，吃不飽飯，對食物有著報復性的需求。而且他每天很辛苦，在他媽沒有住院之前，他都會在課餘時間去打工，如果不吃飽，撐不下來這高強度的節奏。饒是如此，他仍然瘦，瘦得像平時不怎麼吃飯。

和周褚同桌，杜月白不敢放開吃，更準確一點來說，他吃得很慢，走一步望三步的那種慢。

周褚注意到這一點，蹙著眉，說：「你吃這麼少，才長這麼瘦？」

杜月白很尷尬，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先搖頭表示不是，又猶豫了一下，才說：「還是緊張。」

「其實我挺能吃的。」他有點不好意思看著周褚，「我可能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人。」

周褚眉峰微微揚起，目光深沉令人琢磨不定，他問：「你以為我想像的是什麼人？」

杜月白心裡面罵自己多嘴，一不小心又說錯了話。

他吞吞吐吐地說了幾個字，周褚大約是聽得不耐煩，打斷，說：「直接說。」

杜月白這才說：「嬌弱美少年？」

他說完這五個字，跟赴死一般閉上了眼睛。

他擔心周褚會直接動手打他。

可閉上眼睛以後，耳邊一切動靜都停止了，只剩下從前面傳來的勻稱的呼吸聲。

沒生氣？

還是……很生氣？

杜月白睜開眼睛，只見周褚一雙眼睛沉默地看著他，看著他，又不像是看著他。

杜月白被周褚這樣盯得心虛，說：「對不起。」

周褚如大夢初醒，收回了目光，說：「不用道歉。」

杜月白擔心自己的那筆錢被自己一張破嘴說飛了，趕緊賠罪，夾了一塊排骨放到周褚碗中，討好似的一笑，說：「二少，我嘴笨，您別跟我計較。」

周褚看著他，似乎是被他夾菜這個舉動給驚住了。

實際上也的確是被夾菜這個舉動給驚住了。

周褚從小到大，吃穿住行都有專人安排負責，為的就是以防有人在這裡面做手腳。

他鮮少和人同桌吃飯，以前那些人都是幾經檢查之後才能待在他的身邊。

古艦也早在杜月白不知道的時候就把他的身份背景挖了個底朝天。

然而，這些人里，主動給他夾菜的，杜月白是第一個。

在周褚過往的人生里，他是第二個。

杜月白見周褚久久不動筷子，問：「二少，您不喜歡吃排骨嗎？「

周褚淡淡地嗯了一聲，放下筷子，「你繼續吃。」

「我也吃好了。」杜月白忙放下筷子。

哪有讓金主等他吃飯的。

杜月白很有被包養的自覺。

周褚說：「你不是說你平時吃得挺多？你這一小碗飯都還沒有吃完，就是你說的多？」

杜月白尷尬地一笑。

「你吃你的。」說完，周褚就起身離開了飯桌，到另一邊的沙發上坐下了，又拿起了筆記本，不知道在做什麼。

應該是在處理工作。

杜月白吁了口氣，頭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做伴君如伴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