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是這樣的……」彥青被穆昀打了斷話後，又重新整理了一下語言，才繼續開口：「我與阿月的初識，要說到我隨十巫殿的幾位師長拜訪雲崖宮那年，在我閑代了幾日之後，多虧穆昀小師兄給我的那張後山寒淵的通行符，我才有幸撞見了也在雲崖宮做客的阿月」

「原來如此……」穆昀幹巴巴一笑。

那後山的寒淵乃是師尊住所與幾處重要閣樓所在，所以一般來說，除了其他門派的貴客，或是雲崖宮的內門弟子外，都是不許入內的。彥青這種等級的驪山支脈弟子想進去，自然也要內門弟子給的通行符才可以。

「呦，難道又是我的乖師侄……叫老實人去寒淵幫忙幹活了？」白止故意在旁邊煽風點火。

穆昀無奈，只能一臉委屈地盯著白止，希望讓他少說兩句。

而彥青接著說：「也不知為何，那天我在後山省經閣整理完畢古籍後，突然感覺疲憊，又看見寒淵難得出了一場大太陽。我便大著膽子，在君上冷濤亭外的一個梧桐樹上偷偷小憩了一會兒……」

雖然是個老套的相逢故事，白辰三人卻也在耐心聽著他說，畢竟如今六界承平日久，像白辰白止這一輩，熬過了兩次天妖大戰的神仙，最不差的便是時間了。

按彥青所說，他們相遇的確偶然。恰巧那日彥青得了穆昀的通行符籙，恰巧那年月芍又跟著花神殿眾人在雲崖宮做客，恰巧彥青累了在寒淵的一棵梧桐樹上修行，恰巧月芍調皮甩開姑姑，一個人在寒淵玩兒，又恰巧這兩人一個抬頭一個俯首，在寂寥無人的寒淵對視了一眼。

這麼多個恰巧，果然是緣分緣分，一個眼神都集了這麼多天時地利人和。也怪不得彥青，只看了那一眼人家姑娘，便把自己的一顆心巴巴地掏了出來。

把一個初見都用了八百個形容詞，終於形容完了之後。彥青卻又默了片刻，才嘆氣道：「可惜那時我還並未飛升，師尊要求我們要六根清凈，不可分心，所以哪怕我心底對阿月有再多歡喜，也不敢顯露出來。若非如此，我們如今又怎會淪落到如此地步。」

穆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驪山有門規，下界弟子拜入師門後，皆須得存正氣，脫俗塵，清心寡慾，雖不似佛門嚴苛，卻也依舊有些失了人情味。畢竟大多數人，都不是像白止或者沈默那樣的天生仙根，只有耐得住寂寞，吃得了苦頭，才有機會在漫漫的修道路上有所成就。

要想得到什麼，就要先想好自己能失去什麼。這條規矩在哪裡都一樣。

穆昀偷偷和師尊傳音：「弟子記得，彥青當時不過是十巫殿的一個偏脈子弟，只是因為天賦尚可，才有機會跟隨師長到我們雲崖宮論道。他在飛升之前，不敢告訴別人自己對月芍女仙的心意，確實也是情有可原。」

白辰默默回了一個字：「嗯。」

而彥青繼續說：「後來我拚命修鍊，終於渡過了四九小天劫，不再被那些繁瑣的門規束縛，又在九重天上任了個無足輕重的小職位，我卻也很滿足。畢竟我也知道，花神殿深得天族器重，阿月有花神血脈，更是領著一個郡主職位，長住九重天上。我終於有了和她近一些的機會，當然開心了。」

「我到九重天之前，白稚師叔還特地找過我一次，說我在驪山修行已經小有所成，只是前路茫茫，我也要學會遵循本心。所以我才敢大著膽子，開始在天界和姻緣府的仙子姐姐打聽月芍蹤跡，希望運氣好能偶遇一二。後來有一次，我知道月芍即將跟著門中女仙前往下界布花時，便小心跟了上去，希望可以說上幾句話。」

「不過也幸好，那次我跟了上去。誰也不曾想到，那日月芍她們前往下界，竟會撞見大妖作亂，幾位和月芍同行的女仙盡皆遇難，只有月芍被我救下。我拼盡全力才把她救回驪山，卻還是負傷散了大半仙力，月芍性子善良，只感覺自己心中有愧，就開始幫著門人照顧我，十日之後才被花神殿眾人接走。」

「嘖嘖嘖，美人遇難。」白止在旁邊搖頭晃腦地岔了一句。

「自那之後，我與月芍便開始書信來往……」

「嘖嘖嘖，暗通款曲……」白止又道。

穆昀連忙捂住他嘴巴，道：「小師叔，暗通款曲可不是這麼用的！」

彥青看著愣了愣，繼續說：「直到我與月芍互通了好幾封信筏之後，我才知道，原來她亦記得當年在雲崖宮時的我。直到後來我飛升九重天時，她也記得我的名字。還直說我是塊木頭，什麼都不明白。」

月芍止住淚水，獃獃望著彥青好半響，才好笑道：「可不就是塊木頭嗎？」

話中情愫，肉麻得穆昀身子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