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彥青不舍地握住了月芍一隻手：「後來我們便開始時常相會……」

穆昀又是一哆嗦。

「那大概是我修道以來，最快活的一段時間了。我在九重天任的官職，其實是一個畜牧的行當，所以我就經常帶著幾隻聽話的仙鹿，一起到月芍的仙邸遊玩，與她慢慢開始暗生情愫。」

「嘖嘖嘖，倒是一個很有前途的職業。」白止岔話道，「遙想當年，那齊天大聖孫悟空，便是從這樣的畜牧行當中出身……」

穆昀無奈撫額，有些無語：「小師叔，這個梗都快給人說爛了。」

月芍也沒有理兩人的鬥嘴，只是自顧自含淚說：「可惜好景不長，也怪我，在與彥青相熟之前，都沒有告訴過他。其實我是有婚姻在身的。是幼時訂下的婚契，我以為族中長輩還算疼愛我……我以為可以退的……我以為沒什麼的……」

「有婚契了？」白辰緩緩開口：「是與你定下婚契的那家，不肯退婚嗎？」

月芍淚眼婆娑地點了點頭。

「這個好辦。」白止見狀卻是豪邁一笑，站起來拍了拍隔壁白辰的肩膀說：「我師哥，可是大名鼎鼎的伏清上君，如今幾位天族殿下的老叔父。有他坐鎮，若是你們花神殿點頭，你們二人又確實情投意合，會有什麼婚退不了？」

白辰淡淡地睨了白止一眼，示意他坐下，才轉頭問月芍二人道：「那一族為何不肯與你退婚？」

「這個……」彥青也有些為難地看著白辰，頓了好半響才回答：「不瞞兩位師叔說，其實之前與花神殿定親的，正是西海。而月芍婚契上的人，便是如今的西海少君。」

白止剛入口的一口茶水，直接「撲哧」一聲噴了出來。

他抬頭傻愣愣問：「你說和月芍結親的是誰？西海少君？那不是你哥哥嗎？那月芍她、她、她豈不是你的未來嫂嫂？」

「正是……」彥青神情羞愧地低下了頭。

「呃……」穆昀在一邊聽著也有些汗顏。這挖牆腳挖到自己的未來嫂子身上，還如此的情投意合，多少有些狗血。

「兩位師叔應該也是知道的，我雖是被西海大君撫養長大，卻並非他的親身兒子。雖有大君寵愛，可是大妃與少君……對我這個外人，終究有點成見。特別是在白皓師叔替師尊收我為徒，卻將少君拒之門外之後。」彥青低聲道。

白辰微微點頭，其實在過來時，他已經在宮中查閱了一卷十巫殿的弟子卷宗，大抵知道了這個彥青的身份。他在拜入驪山之前，雖然也有個仙門公子的身份，從小養在西海大君身邊，卻只是西海大君的一個家臣之子。生父早在萬年前的四海之戰中，便被一群南嶺大妖殘忍殺害。

西海大君念其對西海鞠躬盡瘁，勞苦功高，便收養他的孩子，也就是尚在襁褓之中的彥青了。四海之戰，死傷慘烈，乃是雪河清之亂後，下界最大的一次動蕩，是南嶺的幾大妖部不服九重天的轄制，欲尋回妖帝妖靈，對人間的一次可怕反撲。期間也不知道有多少無辜嬰兒，被他們褫奪魂魄，殘忍屠殺。

因為西海與南嶺地理位置上最為接近，所以在大戰之中出力最多，亦傷亡最大。西海大君給功臣之子一個義子身份，本來也有理有據，可惜不知為何，西海大妃對彥青卻一直不太歡喜，大抵也潛移默化地影響在了西海少君身上。

「本來姑母已經說好要幫我們去退婚了，可是我們花神殿的一位老人在西海時，卻不小心說漏的彥青的名字，竟引得西海大妃勃然大怒，死活不與我退婚，你們也知道的，西海大君性子憨直，最怕大妃。之後西海少君甚至特地找到了阿青，警告說不是他的東西，就別大著膽子搶，小心引火燒身，不要以為運氣好拜入了驪山，就可以不顧尊卑了……」月芍囁囁嚅嚅說。

「兩位師叔……」只見彥青『撲通』一聲，就跪在了白辰和白止面前，叩首道：「弟子知道此舉在外，是壞了驪山名聲，弟子知錯。可是弟子真的沒有辦法，我與少君從小一起長大，他是什麼性子，我是最清楚的。」

「他不知道在外面養了多少的伶人小倌，巴巴等著臨幸，根本性向成迷。本來、本來便風流下作，令人不齒……絕非弟子誣衊，西海一眾神祇都知道，只是不敢聲張而已。更何況少君娶月芍，又不是因為歡喜月芍，而是單純想讓我難堪罷了。縱然弟子人微言輕，身份低微，也不能看著他們把月芍推進火坑啊！」

「錯不在彥青，是小仙太沒用，只說動了姑母去西海幫我一次，婚沒退成，反而把彥青攪進麻煩里來了，引得如今他們兄弟鬩牆，都是小仙的錯……」月芍也連忙跪下，幫著彥青承錯。

白止看著這跪伏在地上的兩人，片刻之後，才悄聲與白辰傳音道：「嘁，師哥。沒想到這個彥青，平日里看著膽小如鼠，不敢惹事，卻是有幾分膽子與骨氣的，竟敢為了一個女仙與養大自己的西海作對。」

而白辰則是端起了一杯茶水，抬著眸子輕緩緩道：「你們二人的難處，我大概清楚了，只是還有一點不太明白。」

月芍和彥青二人恭敬聽著。

白辰看著月芍，繼續問：「月芍，在來時昀兒與我說過，說你是花神一脈的人，先花神蓮月與我也算故識，她的血脈，在四海八荒間還是有地位的，更何況你還被九重天封為了郡主。若是那個少君真的品行不端，花神殿會委屈你嫁過去，而不是繼續退婚？」

「這……」月芍聞言一愣，過去好一會兒，才別過臉含淚說：「君上不知道，我名義上雖是花神血脈，其實卻是來自一個十分偏僻的支脈。只是因為第一次天妖大戰過後，蓮月上神隕落葉城，花神一脈血系凋零，我們才有幸被接回了花神殿。」

「後面雪梔姐姐被人從南嶺尋回，花神位後繼有人，我們這一脈……自然也就不再受宗老重視，天族雖封了我一個郡主位，卻也是空有頭銜罷了，而百花掌司……又這麼可能為了我，去與西海作對。」

「原來如此。」白辰輕輕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