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能不能先放開我美人姐姐啊。」

她看著好痛苦的樣子。

彌酒酒看著有狐念洍慘白著的臉突然由生出一種難以言說的情緒。 這種感覺她以前從來沒有過，從前擔心的最多不過就是今天玩什麼明天吃什麼，不知道擔心別人也不知道擔心自己。 不像現在，看著身邊的人這樣受苦心肝脾胃就像被什麼緊緊揪著。

「是啊，若是道長你不放心，怕有狐會逃跑，不如就讓二公子帶著有狐吧。」

「對啊，三默哥哥會看好她的。 我和阿囍姐姐也會看住她的！ 不然你就抓我好了，反正我也是妖嘛！ 萬一是我做的呢。」

顧有阿和彌酒酒兩人不忍看有狐念洍那麼痛苦的樣子，一個接一個地說。

洛清道長瞥了她一眼，十分冷靜地答道：「你的腦袋和外貌還做不了這種害人的事。」

彌酒酒：「……」

不行就不行唄，怎麼還帶攻擊人的呀。

「行吧，那就這樣吧。」

洛清道長這次倒是沒反對，這事大概就這麼決定了。

一行人往回走，由彌酒酒先行去到茶樓尋找陳故二人說是直接在陳家偏院見。 其餘人因為有狐念洍的關係，腳程慢只能慢悠悠地往回走。

可是沒想到陸良辰一行人在陳府偏門前的那條街上遇到了陳故和顧西辭二人。

卻不見彌酒酒。

想來他們是錯過了。

二人驚見昏睡在陸三默懷裡還被他用自己的長袍將眼睛以下到鞋尖以上都蓋得嚴嚴實實的有狐念洍都是嚇了一跳。

原本陸三默是攙著有狐念洍走的，可無奈太過困難，一步一趔趄，豆大的汗從額頭滑滿了全臉，浸濕了她的衣領。 還幾度要昏厥的樣子。 無奈陸三默只能將她打橫抱起。 又覺得這樣太過招搖，怕她怕人看，就把自己的長袍將她過了個嚴實。

雖然儘管心中不願，有狐念洍此刻卻也沒有氣力反抗了。 而且在他懷中竟略微感到安心，昏沉沉睡去了。

「這是？ 有狐姑娘怎麼了？」 陳故往他們身後看了一眼，唯獨不見彌酒酒的身影，驚道：「……彌姑娘呢？」

「別擔心，她去茶樓找你們了，沒想到你們先回來了。」 顧有阿回答。

陳故點了點頭，「我留了春祚在茶樓等你們，想來不會有事。 那有狐姑娘是怎麼回事？」

眾人皆不言語。

洛清道長冷著臉回答：「是我傷的她。」

陳故一愣，「我們先進府再說吧。 進屋讓妻虞瞧瞧。」

眾人十分同意。

剛要往裡走，突然有人喊住他們。

「請留步。」

眾人皆是一回頭。

只見是一個銀髮灰袍卻眉眼驚絕的青年男子。

顧西辭輕聲在陳故耳邊道：「他怎麼又跟來了？」

陳故微微頷首，示意她不要緊張。 隨即斂眉作了個揖，「不知先生還有何指教？」

那人笑道：「吾可救治這位小姑娘。」

顧有阿忙問：「先生可當真？」

這可不是普通的傷，剛剛有狐可是都吐了好幾次血的。

那人笑著點頭，「只是那位小公子身上的東西卻要答應給吾。」

他說的是陳故。

眾人不解都紛紛看向他。 是什麼東西？

陳故卻沒有答話。

「只要小公子你願意給，這位小姑娘的病吾也能一同治了。」 那灰袍男子見他猶豫，又看了一眼他身旁的顧西辭，補了句：「她二人的傷病可都拖不得。」

顧有阿聞言忙到了陳故身側，「阿故，他要什麼東西？ ……你，你就給他吧，我以後再補給你可好？」

知道陳故不是小氣吝嗇之人，他如此為難肯定就是十分重要之物。 可是為了有狐，更為了西辭她也只好腆著臉央求了。

陳故只沉默了一會兒便微笑道，「只要先生能治好她們。」

就知道他一定會答應。

顧有阿鬆了口氣，忙不迭上前將那灰衣男子迎進了府。

看著她比自己還開心的模樣，顧西辭神色微動，有一瞬間的晃神眾人已經匆忙進了府。

一群人都擠在有狐念洍的屋子。 女孩子們都在裡屋，幾個男子則守在小廳里。

床上躺著依舊昏睡的有狐念洍，身上的袍子已被去掉，蓋上了錦絲軟被。 而她的臉不似從前的絕色明麗，不知何時已經長出了明紅色半圓形的鱗片。 密密麻麻的長滿了大半個臉。 原本圓潤飽滿的耳朵也已經變作了雪白又毛茸茸的尖耳了。

「他是誰啊？」 顧有阿壓低聲音問坐在圓凳上的顧西辭。

顧有阿憂心忡忡地看著那人的背影，是不是真的能治好她們兩個人，看著倒是頗有些仙風道骨的世外高人模樣。

顧西辭答道：「我也不知道。 只是我們剛剛在茶樓等你們，這個人就突然出現說要陳故身上的東西。 然後他好像不願意，但耐不住這人的一再糾纏我們這才先回來了。」 說著瞥了一眼陳故。

顧有阿這下真好奇了，到底是什麼東西那個人非要不可，而且阿故居然還不願意給。 他對這種身外之物從來都不不甚在意的啊。

把過脈，灰袍男子秀眉微蹙，看向面無表情站在門外的師兄弟倆，「鍾離派的道法倒是愈加凌厲了。 只是不知為何要對這麼個小姑娘下此狠手呢？」

陸三默師兄弟二人皆是一驚，狐疑間表情也不禁恭敬起來，作了個道家專用的作揖方式，「不知閣下是？」

「吾不過是一區區閑人，爾等不一定知道吾。」

「她這樣，先生難道還看不出她是一妖女嗎？」 這時洛清道長也已經換了稱呼。

「妖？」 那人笑了，「那你可看得出吾也是妖？」

眾人具是一愣。

怎麼這一天就遇上了這麼些妖。

原些陳故還有些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現在似乎有點明了了。

「先生你……」

「吾乃千年青丘妖狐，修了七千年有餘。 你腰間的探妖器探不出吾是妖只不過是因為吾已修成了仙身，身上早已無了妖氣罷了。」

「……！！」

這下連陳故和陸良辰都是一驚。

「仙？！」 顧有阿驚呼道，立即又意識到自己的失禮，緩了語氣，「您是說不食五穀吸風飲露的那種仙人？」

那灰袍仙人笑著點頭，「你們人修仙求道和我們妖族修仙求道可有何不同？ 差的不過是那大道成的那一步。 為何要無故傷吾同類？」 說到這一句時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平和，語氣淡淡。

「回上仙的話，我派收到夜晞府衙的求助文帖，說近日夜晞城有妖物作祟，晚輩正是奉了掌門之命來捉拿妖物的。」

「噢？」 灰袍仙人又是一笑，捋了捋袖袍，「這小姑娘原本的靈力都被封著，又怎會有能力去害人。 若不是最近封印裂了個小口，怕是連她自己至今都不知道自己不是普通人。」

「上仙此為何意？」

問話的是略顯緊張的陸三默。

那人只是笑笑沒有答話，只是徑直走向了坐在圓凳上的顧西辭，「來。」

「如何？」

人家剛搭上脈，顧有阿就忍不住焦急地問。

切過脈，那仙人答道：「不必擔心，小姑娘只是身子弱，後又積鬱成疾，才會這般虛弱。 吾為你配個調理的方子，按時服用，吃個半年便能痊癒。」

「半年就能痊癒？ 可是仙人，西辭她從前也吃了許多藥，都不曾見效過。 身子還是虛弱得很，這藥真的能治好她嗎？」

「阿囍。」 陸良辰將手放在她的肩上輕輕拍了拍，示意她不要太激動，然後轉身對著那灰袍仙者一作揖，「阿囍她只是太過擔心自家妹子，還請上仙不要介意。」

陸良辰這麼一說，顧有阿也才意識到自己方才的失禮。

那人笑了笑，「無妨。 人的喜怒哀樂憂愁吾也懂過的。」 又道：「不過小姑娘還是不要憂思太多了，對病情無益。 縱使吾有靈丹妙藥也抵不住你的思慮過重。」

「多謝仙人！」 顧有阿幾欲下跪。

「阿囍你現在可以放心了吧，終於不會大半夜還一個人跑出去找什麼不死草了吧。」 陸良辰笑眯眯地說。

顧有阿瞪了他一眼。

「不死草？」 顧西辭疑道。

「阿囍她是為了治好你的病，此次才會千里迢迢跟著我們出著遠門。 凡事她聽說有關於不死草傳聞的地方都不放過。」 陸良辰又如是說。

顧西辭：「……」

灰袍仙人欣慰地頷首，說道：「不必憂心，小姑娘貴人之相，將來想必另有際遇，福澤延綿，是有福之人。」

顧有阿歡喜地去拉她的手，「西辭你聽到沒有，仙人誇你是有福之人。」

顧西辭看著顧有阿激動的表情也強扯出一個笑容，點點頭。

陳故看她二人終是有些欣慰，拱手道：「多謝這位仙者，還不知仙者道號？」

「吾名丘闔，不過是小小一名地仙。 不必仙人仙者上仙的喊，倒是把吾叫老了。 況且這輪迴百世千萬年，誰先誰後又如何說得清呢。」 他笑道。

他此言似乎另有深意，可眾人都聽不明白，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果然高人說話就是不一般啊，完全聽不懂。

「那她呢？」 陸三默看了一眼還躺在床上的有狐念洍。

「無妨的。 小姑娘本身靈力就強，身體里的妖血也有很強的自愈能力，吾也已經給她用了些藥物，休息個幾天便能無礙了。」

「那她究竟是什麼妖類？」

丘闔回頭看了眼依舊昏睡著的有狐念洍，「她的臉上似有故人之容。」

眾人面面相覷。

還是完全聽不懂啊。

「既然吾已救治過她二人，小公子可否遵循方才的許諾？」

陳故笑著點點頭，「自然。」

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個樣式普通但用料綉工卻非常精緻的天青色綉暗紋的香囊袋子遞給了丘闔。 交到他手上之前竟然還稍稍遲疑了一下。

丘闔看到了他的神色，也不說話。 打開香囊取出裡面那顆用紅繩編串乳白色的乳牙，確認之後才笑道，「如此多謝小公子了。」

「陳某冒昧問一句為何您非要它不可呢？ 它不過是陳某的一位友人相贈的罷了。」 陳故問。

「既然對於小公子只是一件贈物，給了吾又如何？」

「陳某對待朋友相贈之物從來十分珍惜，這次給了仙者，在下卻不知該如何向我那位友人交代了。」

「噢？ 你們後來還見過面？」

「……」 陳故正思考著對方這句話的意思。

丘闔又問道：「她現在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