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晚些的時候，三個姑娘終於又能像之前一樣窩在一個屋子裡說會兒話了。

自從到了夜晞城之後總在發生變故。

不是彌酒酒和陳故失蹤就是有狐念洍的各種狀況。

唯一太平點的就是顧有阿和陸良辰了。

三人好久都沒有像巢州平原那晚那樣坐下來深聊過了。

「什麼！？」 安靜的陳家別苑裡傳來有狐念洍特有的高亢聲線。

「噓，小聲些，都這麼晚了他們都該睡了。」 顧有阿提醒道。

有狐念洍也自知聲音太大，稍稍壓低了些，「你說今天我見到的那個酒酒妹子的『丘爺爺』是個仙人？」

語氣中透著不可思議跟驚愕。

彌酒酒不可置否地點點頭，「對啊，丘爺爺是幾十年前剛修成的仙身。 之前大概是因為他清心寡慾得太有名了，上頭還有人請他去暫替一下月下仙人的職位。 可是他都沒去。」 說起來還是有點可惜。

「月下仙人？！ 你是說牽姻緣的那個？！」 另兩人驚得差點跌下凳子。

「對啊。 好像說上一任的月下仙人入凡塵渡劫去了，所以需要有人替個百年的時間直到之前的那個仙人渡劫回來。」

有狐念洍猛地一拍大腿，緊接著又飆了一長串髒話，憤憤道：「我就說我怎麼全是爛姻緣。 原來是新手還不熟練啊！ 欸…… 早知道今天白日里就跟你『爺爺』多套點近乎了。」

顧有阿笑了，「可是人家最後不也沒去任職嘛，你討好了也沒什麼用啊。」

「對哦，這應該是個美差吧，你『爺爺』怎麼沒去啊。」

彌酒酒歪頭想了半天，答道：「我也不知道。 但是我娘親跟我說丘爺爺好像是因為一個女子才不願意離開那我們住的那片山。」

「啊？ 仙人也會有感情的嗎？ 那後來呢！」

「我不知道，聽他們說那個人已經過世很久了。 大約，有幾千年了。」

「幾千年？！」 顧有阿和有狐念洍異口同聲地驚呼。

「是啊，丘爺爺好像很愛那個人，也從沒忘記過她。」

「我的天哪…… 真是個長情的仙人……」 有狐念洍搖頭晃腦地感嘆。

「看來當仙人不老不死也未必是一件十全十美的好事。」 顧有阿也略為感慨。

有狐念洍想了想，把腳往美人榻的另一邊一翹，「那我還是想像他一樣長壽。 痛苦就痛苦唄，至少活著可以看到很多活不了那麼久的人看不到的事情啊。 想想就覺得羨慕。」

顧有阿和彌酒酒表示話粗理不粗。

「不過仙人真是好厲害呢。 昨日有狐你傷成那樣，他只是稍稍施了點術法給你服了點藥你便逐漸恢復了，連那些毛髮鱗片都消失了。 現在一點都看不出來了呢。」

有狐念洍晃了晃神，然後遲疑地問道：「我昨日那樣是不是挺嚇人挺醜陋的？」

大家應該都被嚇到了吧。

「那有什麼，現在仍舊一顧傾人城啊。」 顧有阿笑著輕描淡寫地說。

「可是他們都說我是妖…… 似乎還是個混妖的怪物…… 有毛又有鱗的。」 有狐念洍有些沮喪。

連翹著老高正在晃蕩的腳看著都沒那麼瀟灑了。

見她這樣彌酒酒忙出言撫慰，「美人姐姐別擔心，有我陪你啊，反正我也不是人。」

「……」

雖然這安慰人的話聽著另類，但似乎還挺有道理的。

顧有阿被她逗樂了，但還是作出一副生氣的樣子，「酒酒你還敢說，居然對我們好一陣的欺瞞！」

果然他們這群人里除了她和阿故以外沒一個是凡人，原來那王肖雒當日說的竟是這個意思。

「我，我不知道怎麼跟你們說嘛……」 彌酒酒賠笑道，又想起了什麼，懊惱道：「誒呀！忘記問丘爺爺為什麼他們說我不是狼妖了。」

悔得捶胸頓足，比剛剛有狐念洍覺得沒抓住機會好好跟仙人套近乎還後悔。

「沒事，去問問博學多聞的陳少主就肯定能知道。」

「哼。」 彌酒酒鼻子一出氣轉身裝忙去了。

討厭的陳故哥哥，剛剛居然都不看她一眼。 自己不看他，但他怎麼可以不看自己呢！

顧有阿和有狐念洍對視一眼，滿眼都是疑惑。

不是已經不氣了嗎？

終於陳家別苑又清凈了下來。

這兩天陳故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忙得不見人影，他的幾個隨從也都一天到晚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不過還好陳故把又重新出現的孟舒安排去打理出海前的準備工作。

三個姑娘閑著沒事做也跟著孟舒一起忙活去了。

孟舒雖然不苟言笑，但是卻很好相處。

他事事皆考慮周到，只是略無趣了些罷了，但好在三個姑娘在一塊兒說說笑笑的熱鬧得很。

這天三個姑娘剛從早市逛完回來，正準備從側門回到別院，就見門口的巷子外圍了一群十五六七歲的小姑娘。 個個是如花的年紀。

圍成一圈時而竊竊私語，時而歡呼雀躍，時而又對陳府側門痴笑不已。

八卦如她們，忙湊到兩步外捏泥人攤大爺的邊上。

「大爺，那邊那群小姑娘做什麼呢？」

「這麼春心蕩漾的樣子，是不是都是來看這家少主的？」 有狐念洍攥緊了興奮地小拳頭。

大爺手上的活兒不停，不以為然回答：「以前也經常有人來看陳家少主的，可這次卻不是啦。」

「那是看誰呀？」

「你們不知道嗎？ 最近夜晞城來了一個少年俠客，長得那叫一個好看喲。」 大爺嘖嘖感嘆了兩聲，「那真是可是好多女子都比不上喲。」

又是嘖嘖兩聲。

「什麼少年俠士啊這麼有名，我們怎麼沒聽過。」 有狐念洍面有疑惑，去看另外兩個姑娘。

她們也是聳聳肩表示沒聽說過。

「前陣子我們這裡不是鬧妖精嘛。 那妖精專選那些年輕力壯的男子吸他們精血陽氣來修鍊。」

這個他們知道，有狐不是還因此被洛清道長誤傷了嘛。

「那時候整個夜晞城都是人人自危啊，天一黑就沒人敢出門了。 於是有一天晚上那妖怪就盯上了打更的小石頭，把他迷惑到了一個小暗巷裡剛要動手。 這位年輕英俊的白衣少俠就從天而降出現了啊，他拿著一把老長的劍，唰唰唰，兩三下就把那個妖怪給收了。」

這回連連嘖了三聲。

「然後這事第二天就被小石頭傳遍整個夜晞了，所有待嫁已婚的姑娘家小婦人都想來看看這個少年俠士的豐姿。」

「白衣白袍，降妖伏魔，而且長得還好看…… 這人聽著有些耳熟呀，莫不是二公子？」 顧有阿心念一動。

「怎麼可能，」 有狐念洍一個大大的白眼，「人家說的是少年俠士，少年！ 他都年紀一大把了，少什麼年呀。」

顯然她尚在生陸三默的氣。

「可是如果不是三默哥哥，她們都聚在這裡幹什麼？ 而且美人姐姐，你倆好像同歲呢……」

有狐念洍：「……」

「大爺您接著說。 難道這些姑娘都想著要嫁給那個俠士？」

「差不多吧，有些就是想來看看他到底長得有多好看的，有些是真的想來尋個良緣的。 聽說那少俠的心上人也被那妖孽所害，身受重傷，最後不治而亡了。 這不，姑娘們又都有希望了，我那女兒聽說了也非要我把泥人攤搬到這裡來擺，說什麼近水樓台。 可她才八歲，近什麼樓台呀。」

「啊？ 美人姐姐你什麼時候不治身亡了……」

顧有阿噗嗤一聲後開始掩面，幾乎笑出眼淚來。

「什麼亂七八糟的，跟我有什麼關係。」

「可是如果他們說的真是三默哥哥，最近我們當中受傷的人只有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