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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目前就這麼說，你要是看不過來就找保姆，爸說了，這個孩子有什麼問題都削你。」

邵群直接翻了個白眼，他大姐來探視完差不多該走了，李程秀要去送送她。

邵群忽然嘖了一聲兒：「你離他遠點兒。」

李程秀一愣，伸出去拎包的手僵在半空，愣愣道：「對不起……」

纖長食指勾正高跟鞋，他大姐站直了才掃了眼邵群，從李程秀手裡接過包，淡淡道：「不用道歉，他在說我……走了。」

門輕輕合上。

李程秀覺得他姐姐真的比邵群還要可怕。

「你怎麼這麼沒禮貌？」人走後，李程秀不免責怪道。

「她前兩天剛做的頭髮，味道都在，別熏著你跟孩子。」邵群高大的身軀從後邊兒把他整個包住，親親他的後頸，「去散步麼？」

李程秀癢得縮了一下，笑道：「好啊。」

「去旁邊兒公園。」

「好。」

傍晚時分公園有很多老頭老太太散步下棋，樂樂呵呵的，偶爾拌兩句嘴，說點閑話。

李程秀微微笑著，覺得畫面有點溫馨，心裡有很多話想跟他說，但又說不出什麼。

「其實上次去醫院，小輝是不是又在那裡？」最後他選擇了溫小輝的八卦，「我看見他三次了。」

邵群才沒工夫看別人，就隨口應了一句：「好像是。」

「他跟他老公怎麼總去產科？」

「這誰知道？」

他這麼敷衍兩句，李程秀本來好好的心情忽然就不對勁了：「你是，不樂意跟我聊麼。」

邵群一個激靈，沒想到他忽然發難：「沒，我在想他那個小男朋友。」

「你想他幹什麼！」

他隨口胡謅：「我是說他臉每次看上去沒什麼表情，但心情應該挺差的。」

「你都看的這麼仔細，還說不知道。」

邵群：「……」

「那你說他為什麼心情不好？」

邵群：「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好。」

他笑著抓著人的手塞進兜兒里握住，「聊別人幹什麼，聊點兒咱們自己？」

李程秀覺得他有話，抽了兩下手，卻沒有抽出來，反而被用力攥住，他心裡就有不好的預感：「我們……什麼事啊？」

「為什麼要讓我找不到你。」

李程秀覺得邵群問這句話的時候，是很焦慮的，不是靠味道，他就是單純地感覺到了，甚至他的掌心裡有悶熱的汗。

他們沉默著，找了個角落裡的小郊亭坐著。

其實當年他們還曖昧的時候，邵群忽然走了，對李程秀的傷害還是挺大的，但也沒有嚴重到需要他作出這樣的改變。

「只是後來……我媽媽也走了，學校對Omega的保護不夠，歧視很大，很多人都受欺負。」

雖然他當時沒有性別，但學校里本來就有很多人不喜歡他，邵群也知道。他輕飄飄地一句話帶過，是不太想仔細說，好像會覺得他很矯情。

「一開始因為年紀小找不到工作，後來因為沒有性別找不到工作，反正……北京挺難呆的。」他說話的時候語氣很平靜，反而覺得自己手快被邵群給捏斷了，邵群心情激動會影響到他的情緒，沒一會兒他眼睫也濕乎乎地顫著。

其實邵群前兩年剛回來的時候，李程秀曾經看到過他的新聞，當時他就頭腦一熱，跑回北京來了。

他用盡了勇氣，緊張到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他還記得自己朝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跑過去時心情有多麼複雜，他覺得希望馬上就可以被自己攥在手裡了……

「我叫了你一句。」他乖順地靠在邵群肩上，想到當時那個場景，福祉與幻滅轉瞬間的交織，墜落得那麼快又那麼殘忍，聲音裡帶上一絲哽咽，「……但你沒有理我，根本都沒有看到我，就那麼走掉了。」

他當時沒有勇氣再喊一次，而且他回過神的時候，邵群已經上車走了。他敢自己再找上門，是因為醫院基本宣判他的死刑，他這輩子都要一個人孤獨地過下去，這種恐懼讓他無端滋生出一些破釜沉舟的勇氣。

「你知道我在找你麼？」

李程秀埋在他肩窩，搖了搖頭。

邵群把他抱得很緊：「你又沒幾個認識的人，人不在學校還不在北京，這麼多年一次登記處都沒去過，地址還是你那個破房子你說我上哪兒去找你。」

「對不起，對不起，你別罵我……」

他揪著邵群胸口柔軟的毛衣，像一隻失去方向，失去依靠的幼獸，儘力不讓自己因為不安哭泣，只能拚命往安全的懷抱里靠攏。

他沒有想到會有人一直想著他，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一直想見到他，他很感激也很感動。

這一瞬間，他覺得邵群這麼好，他想要再多孩子自己都能給他生。

邵群怕他想哭又不敢哭，在外邊兒憋壞了，就說要帶他回去。

「再走走吧。」

「你看你鼻子紅的，不怕人家笑你？」

「……那我們回去吧。」

邵群給他心疼壞了，其實李程秀可以不要這麼懂事兒，越乖巧的人背後越是有一段辛酸的故事，哪個有人疼的小孩兒長大脾氣里沒有點兒任性。

但李程秀沒有。

「再走一會兒。」邵群拉著他走下台階，在路邊給他買了跟糖葫蘆，「拿著吃。」

倆人吹著舒適的晚風，又開始聊之前的話題緩和氣氛。

「……你別看他那個男朋友年紀輕，已經自己做老闆了。」

「真的呀？」李程秀真的沒想到，「那他比你還厲害。」

「你再說一遍？」邵群瞥他一眼。

「可你那個時候應該還在英國念書吧……」

邵群氣不過，就輕笑了一聲兒，說：「知道他們成天往醫院跑幹什麼？」

「幹什麼啊？」

邵群陰險地說：「打避孕針。」

李程秀果然睜大了眼，什麼不高興都忘了，就剩下驚訝：「那小輝不是很可憐？他還總是笑嘻嘻地跟我說話。」

邵群嗯了一聲兒：「所以以後你不要老請他來咱們家，看我們那麼恩愛，他會受刺激。」

李程秀瞭然：「難怪他每次來都很想快點回去的樣子。」

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很慘了，但是比起有一個混蛋男朋友每個月打避孕針還得強顏歡笑，他真的福祉多了。

他心裡默默決定，我一定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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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群帶李程秀去剪頭髮。

溫小輝看著鏡子里的他，簡直滿臉納悶。

你幹什麼要用那種憐憫的眼神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