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晚班是賀瑤身心最放鬆的時間，這意味著她和封珏開口講話不會被旁人看到，也就不會被醫生以為自己精神失常，然後就地住院。

可今晚本是甜蜜兮兮的二人世界，卻演變成了生死大戰。

賀瑤和封珏下了十局五子棋，賀瑤一局都沒贏過，生死大戰毫無懸念是封珏生賀瑤死的單方面碾壓遊戲。

「又輸了……」賀瑤生無可戀地抱頭，「我怎麼連五子棋都玩這麼爛啊？！」

封珏無情地打擊對手：「你這種人，通常都被叫做臭棋簍子。」

「嘁，你虐我一個菜鳥小白就很有成就感了？還笑！」賀瑤拳頭敲在桌面上，委屈地控訴，「你不應該讚揚我這種不服輸的精神嗎？」

封珏換了個愜意的姿勢飄著，似乎是終於良心發現:「好吧，下一局我讓你。」

「你可不許反悔。」

半道出聲的呼叫鈴拯救了第十一局即將戰敗的賀瑤。

賀瑤心下一喜，唰唰擦掉了紙上的三角圓圈：「這局作廢，你在這裡等等，我去看看情況。」

封珏當慣了下命令的一方，自然不會乖乖聽她的話，再者這種醫院的危險程度比普通醫院高很多，於是賀瑤鎖門離開後，他立刻飄起身想跟出去。

平常可以輕易穿透的玻璃門，這次卻將他擋在了值班室里。

「等等，喂！」封珏想喊住賀瑤，然而人已經走遠了，他只能看著纖細的身影隱沒進值班室的燈光照不到的暗處。

封珏在原地轉了兩圈，從門口盪到辦公桌前，又晃回阻礙他的玻璃門邊，嚐試了第二次還是打不開。

他不願往壞處想，耐不住嘴上習慣了嘲諷：「嘖，鎖什麼門啊，愚蠢的女人，出了事我可不管。」

另一邊，賀瑤已經走完了樓梯，看見了那扇潘多拉大鐵門。

走廊上巡邏的護工不在，融進黑夜的病房裡聽不到一絲聲響，賀瑤伸手摸索電燈開關，突然，她觸到了一隻冰涼的手。

連個尖叫的機會都沒有，賀瑤被人捂住了嘴。

救命啊！！！

求生欲和慌亂促使賀瑤搖頭奮力掙扎，竟然真的擺脫了後方神秘夜襲之人的禁錮，她緊抓住這絲空隙向外逃跑，眼睛只敢盯著前方，生怕一個回頭後面的人已經追到了跟前。

賀瑤磕磕絆絆地衝到樓梯口，結果「砰」地和什麼人撞在一起，支撐到現在的雙腿發了軟，整個人一下子跪倒在地。

「沒事吧？」

賀瑤看清自己撞到的人，頓時淚如泉湧，一隻手拽住了對方的胳膊，另一隻手顫巍巍朝後點：「蘇醫生，後面、後面有人……」

「別怕，沒事了。」蘇櫟屈膝半蹲下身，輕拍賀瑤的肩膀，安慰道，「回值班室吧，有人還在等你。」

賀瑤瞪大了眼睛，說不出話。

很快，賀瑤的腳步聲遠了，另一個聲音卻離蘇櫟越來越近。

「12138」發出一聲驚叫：「小心身後！」

對方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舉動，蘇櫟就一肘擊將從他後方靠近的人打出了憋痛的悶哼。

緊接著偷襲的一方被掀翻在地，手上的棒球棍也噹啷落地，又咕嚕咕嚕滾走。

深夜作亂搞偷襲的並不是復韜。

蘇櫟鬆了口氣，回頭去找那根棍子時，卻再也找不到了。

「38，看到它滾哪兒去了嗎？」

「12138」也奇怪，隨即想到什麼：「憑空消失什麼的，這個世界該該該不會是恐怖靈異類的吧？！你看男主都已經靈魂出竅了！」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蘇櫟一句話嚇得「12138」噤聲，不敢再談這個話題。

蘇櫟撈起暈過去的病人搬回到對應的病房，又多叫來一名護工額外注意這層樓的情況，再三確認門上好了鎖才離開。

他打算回去查監控，任何能作為兇器的東西落到病人手裡絕不是什麼好事。

但，監控里什麼也沒拍到。

棒球棍變成了下落不明的危險品。

第二天查房時，復韜比昨天更沉默了，躺在病床上任人擺弄，蘇櫟身後的護士一面垂涎著復韜的美貌，一面哀嘆這麼好看的人，可惜腦子不好使，說不定發病還有暴力傾向。

蘇櫟抬眼對上復韜一刻也沒從他身上移開過的視線，自知有第三個人在場，就算問了什麼也不會得到回答。

他剛想找個理由支開其他人，復韜卻起身下了床，瞥了一眼全身緊繃的護工和眼神躲閃的護士，慢悠悠地笑道：「我去上個廁所。」

蘇櫟直覺這人不太正常，雖然對方本來就精神失常，但不應該是現在這樣才對。

該不會跟第一個任務一樣被別的精神患者魂穿了吧？蘇櫟抬頭去看這間病房裡的監控器，他專門調出復韜的監控錄像看過，對方一個人待著的時候，多半是在吃飯吃藥睡覺的枯燥程式中度過，和正常人沒什麼兩樣。

可就是因為太正常了才不正常。

等復韜從廁所出來，病房裡同昨天一樣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蘇醫生，問你個事兒唄。」復韜胳膊搭上蘇櫟的肩膀，熟稔的調侃語氣，看起來兩人更像是熟悉的友人，「你有男朋友了嗎？」

「沒有。」被點名提問的蘇櫟拿掉復韜放在自己腰上的萬惡之手，「別動手動腳。」

「還有，鑰匙卡還給我。」

「別誤會，我只是好奇它長什麼樣子嘛。」復韜卸了壓在蘇櫟身上的重量，兩步轉到蘇櫟面前，將上一秒從白大褂里摸走的鑰匙卡重新塞了回去，「看，物歸原主啦。」

「既然蘇醫生沒有男朋友，不如考慮一下我吧？」

一向面無表情的蘇醫生少見地笑了：「你要是出院了，我就考慮。」

「出院嗎，沒什麼大問題。」

最後復韜老老實實躺回病床上，目送蘇櫟離開。

回門診室的途中，蘇櫟碰到了賀瑤找他道謝，又撞見了溜出病房蹲在拐角里偷吃零食的病人，對方看見蘇櫟時連嘴裡的香蕉幹都嚇掉了，條件反射地捂住半邊屁股，一瘸一拐地被護工架走——這一切都拜蘇櫟的麻辣摧花手所賜，但凡不老實想找事兒的病人都有被蘇醫生一秒把鎮靜劑打進後臀的經歷。

那疼痛和恐懼估計到他們出院都忘不了。

「宿主，查到了！」消失一上午再次上線的「12138」帶回了調查結果，「復韜病房的監控被覆蓋掉了，後台修改的痕跡雖然被抹掉了，但還是被我發現了，哼哼哼，12138，無敵！」

「一上午不見你病得更嚴重了。」

蘇櫟掏出差點被複韜摸走的鑰匙卡，丟進了垃圾桶：「看來系統沒找錯人，幸好老子有先見之明。」

即便自己當時沒發現它被複韜偷走，這張偽造的卡到了對方手裡也派不上任何用場。

「問題是，進了這裡連手機都要沒收，沒有設備他是怎麼把監控換掉的？」

「該不會，開掛了吧。」

蘇櫟不知道自己無意中猜到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