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華傻了般，七魂六魄都丟了，他多麼想問問雲階月，朝雲階月大喊：你難道看不出來我愛你嗎？！你難道看不出來……我才是你的容華嗎？

那個容華不過是具屍體！你叫他爛了吧！你叫他暴屍荒野！你叫他從你心上真真正正的死去吧！

看看我！看看我！看看我啊！

我才是你的容華！那個你愛過，你吻過，你抱過的容華！

王爺啊……你的心，怎麼就那麼狠！怎麼涼薄！

雲階月……容華紅著眼，緊緊咬著牙，他如同要死了般，瘋了似的朝雲階月唾罵：「你愛我？可我卻好恨你！」

一字一句，把所有的甜蜜，都熬成毒藥。

雲階月只是頓了一下，隨後他笑了，心甘情願的把這杯毒酒喝了下去，他對容華說：「你恨我？可我卻愛你。」

雲階月的臉色是那樣的冷，冷的像日暮西下，冷颼颼的夜晚，那樣無情，沒有絲毫溫度的繼續說：「我愛你……？」他一把抓住容華的手腕，活像要把容華扒皮抽筋。

容華嚇著了似的，鼻尖是紅的，可憐的淚珠滾下來，他兔子般的驚慌失措，想要躲開雲階月。

雲階月霸道慣了，他是王爺時，就那樣驕傲，現在死了，即使在墓裡面困了那麼多年，還是那樣的驕縱。

他看容華，逼迫容華和自己貼得緊緊的，呼吸間……雲階月打量著容華，沒有活人氣息的，靠近容華的耳邊：「你再敢說一句，惹我不痛快。容華，我就打斷你的腿，把你鎖起來，鎖得哪也不能去……」

容華知道雲階月不是開玩笑，他對這個剜心般的狠毒男人，有足夠的了解。

雲階月原先是王公貴族，他不高興，那他手底下的所有人都別敢高興，他是主子，而其他人是奴，是仆。

雲階月的不高興，是可以輕易要了別人的命的。

包括，容華的。

但雲階月，對容華已經有了足夠的忍耐。

他愛容華，卻容不得容華不愛他。

殭屍嗜血，殘酷的一面逐漸暴露，雲階月閉上眼睛壓了壓，看容華似乎真的嚇到了，才又溫柔，輕輕安撫他：「我逗你玩的，別怕……別怕。」

他說了兩遍別怕，輕柔的撫摸容華的臉，好像怕自己真的會對容華做什麼，雲階月吻了吻容華的唇角：「乖，容華乖，我的容華乖……」

雲階月如此乖戾，乖戾的叫人琢磨不透。

豐年察覺出點不動，走過去輕聲問輕江水，以狗兒聽不見的聲音問：「雲階月到底要做什麼？他看起來不像不愛容華了？那何必還要再找那個容華？現在的這個容華，我覺得不太對……少了點東西似的，師弟，這個容華真的是……」

「是。」輕江水沒有壓低聲音，只是淡淡道：「容華的心，沒了。」

世界上，怎麼可能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

不可能的。

那個由屍體而復活的容華，或多或少還是拿走了現在這個活生生的容華，身上的一點東西。

那就是，容華的心。

輕江水笑了一般，眼睛裡流露出玩味的，殘忍的笑。

心嗎？

「殭屍如果沒有心，慢慢地……就會變成個只吃人肉喝人血的怪物，沒有一點思考的能力，到時候怕是連自己是誰都記不得。」

豐年一怔，進而蹙眉：「這麼嚴重？那雲階月……不，」豐年奇怪的停頓，小聲問輕江水：「師弟，容華現在已經是殭屍了嗎？我感覺不到他身上有活人的氣息，可也感覺不到他身上有僵氣。」

「他……」輕江水發出點嗤笑，面容冰涼，看著兩個人糾纏不休，輕江水不帶任何感情的說：「不過是個影子，一個沒有心，只帶著過去記憶的肉體。是的，七魂六魄都沒有丟，可要是要不到心……被分出去的心。很快，他馬上就要變成一隻怪物了。」

狗兒看輕江水面容布上一層陰影，讓人看了毛骨悚然的陰冷，狗兒拉輕江水的手，義正言辭，目光懇切：「師父，我們是不是接了雲階月的活？」

輕江水朝他養大的孩子笑了一下，短暫的宛如曇花一現。然後冷漠的點點頭。

「那我們就要找到容華的心。」狗兒面容嚴峻，認真且善良：「師父，你答應過雲階月的，既然答應了，就要做到。」

豐年有些吃驚這個小小少年說的話。

輕江水目光瞭然，又麻木不仁，從嘴角泄出冷笑，淡淡道：「嗯。」

他們五人，還是下了這古墓。

雲階月問這是誰的墓？

容華卻也回答不上來，他只是憑著對另一個自己的感應，才找到了這。

於是大家看向輕江水，輕江水伸出如白蔥似的手指，指尖的指甲透露出一點桃花似的淡淡粉色，他伸手抹了厚重牆壁上的灰，神情依舊，冷淡如冰。

豐年問：「小師弟，你知道這是誰的墓嗎？」

輕江水抬眸，看豐年緩緩笑了：「來了。」

什麼來了？！！

豐年心驚肉跳，每次輕江水這樣一說，就沒好事！

話音剛落，寂靜的……透露出陳腐的味道。

啪！

一聲接一聲，忽然盞盞油燈如星般，一盞一盞亮了起來，凄涼的搖曳著燭火。

狗兒一時看呆了輕江水的側臉。

輕江水那顏色好看的唇，如同嘗了石榴花，用齒細細嚼碎了，塗抹啐在唇上，紅的是那樣天真可愛。

狗兒一時間，忘了呼吸。

輕江水眨了下眼，倦怠的，煩厭的。挽起耳邊的一縷碎發，如墨似的，如夜似的……小巧的耳朵，微微露出點粉紅。

狗兒口幹舌燥，不敢去看輕江水，可偏偏又錯不開眼。

想是那墓里太過詭異，陰森中的盞盞油燈亮起來，照亮了比九天玄女還要耀眼，美麗的輕江水。

小師父……

年紀不大，俊秀不似俗物的小師父。

輕江水或許知道狗兒在看自己，也就看向狗兒，目光柔軟……在這油燈光下，眼似含了情，含了水。

叫人痴，叫人迷，叫人癲。

狗兒看輕江水，他現在年紀那樣小，不過還是個孩子，他能懂什麼呢？

只是移不開眼，就遭了報應。

狗兒兀自地，瞪大眼睛，嚇得幾乎要失魂落魄……

輕江水在這燈下的影子。

竟然是個有尖利四爪的怪物！狗兒甚至能聽見那怪物噴的重重鼾聲，紅如血般的眼睛……

和他，柔弱，穿白衣的小師父，逐漸的融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