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殿門口，領路的太監低聲道：「陛下吩咐過，將軍和沈軍師來了直接進去便是，無需通報。」

白衛凜十分客氣地道了句：「有勞公公。」

便領了沈舟進了辰陽殿。

顧南正坐在案邊批奏摺，許是過於投入，外面進了兩個人都不自知。

他眉頭緊蹙著，似是在為政事憂心，提著硃筆幾番思量後才落了批。

那模樣十分認真，看在沈舟眼中莫名地生出了幾分心疼。

如果他沒記錯，如今的小皇帝才不過十七歲。十七歲算不得小，但總歸稚嫩些，尚有玩心。沈舟記得自己十七歲時還老是在山下騙小娃娃的糖葫蘆吃，後來被師父吊在房樑上打，打完還不知悔改，自以為自己天下無敵沒人能管得住。

而顧南，卻已經能安安靜靜、不驕不躁地一個人批改奏摺了。

白衛凜拉著沈祝跪下：「臣白衛凜攜金鱗軍軍師沈舟，參見陛下。」

沈舟裝模作樣地也行了禮，心裡卻仍是不屑。方才心疼小皇帝是一碼事，討厭老皇帝順帶著對小皇帝沒好感是另一碼事，互不幹擾。

顧南驚喜地抬起頭，亮晶晶的眸子里便只有白衛凜了。

他連忙起身上前將白衛凜扶起，笑著道：「白將軍無需多禮。」

隨後才將目光放到依舊跪著的沈舟身上，語氣便冷淡了許多：「這位便是沈軍師？」

沈舟沒什麼情緒地答「是」。

顧南默默打量著他，順便讓他多跪了一會兒，直到白衛凜扯了扯顧南的衣袖，他才不情不願地道：「不必多禮，起身吧。」

沈舟垂著腦袋，嘴角一抹冷笑稍縱即逝。剛見面就來下馬威，這小皇帝哪裡是白衛凜所說是好相與的！

不過沈舟又不是那種被嚇一嚇便腿軟的人，他抬起頭，露出一個十分善意的笑：「多謝陛下。」

顧南沒從沈舟臉上看出什麼忌憚來，心情甚為不爽。輕哼一聲坐回去，吩咐底下的太監看茶。

「沈軍師是哪裡人？」顧南忽然問了一句。

白衛凜聞言，也支起耳朵來聽。尋芳院那夜後，他查過沈舟入京前的事情，但那都是七八年前了，較為久遠，能查到的少之又少。

又怕沈舟多想，白衛凜從未明問過他從前的事情。

「嶺東長大的，後來一直漂泊，入京後便留在雲樓說書了。」沈舟從容應答，他覺得小皇帝不至於再差人跑去嶺東查探他的底細。

白衛凜的神色卻斂了斂，嶺東接近宣國邊界，他雖然沒有去過，但與嶺東相挨著的源城他倒是待過一段時間。

白衛凜看向沈舟的眼神，多了幾分深意。

說起來，那個人也姓沈，只是十年之久，他那時候年紀又小，委實記不太清那人的樣子。

顧南瞥見白衛凜不知想什麼事情出了神，一點兒心思都沒放在自己身上，心裡煩躁的很，對沈舟略微緩和的語氣又冷了起來。

「照沈軍師這麼說，應該是沒什麼機會接觸兵書的，那日朕瞧見了你的答卷，還不錯。」

顧南語氣雖冷，但終歸是惜才，誇他也是真誇。

沈舟並不知道白衛凜讓人模仿了自己的筆跡，遞了假的答卷給顧南。所以顧南的誇獎聽在他耳中便全是諷刺的意味。

沈舟「呵呵」了兩聲：「陛下真是慧眼識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