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大婚還有一天。

「娘娘！娘娘！」

若言抱著藝書教他畫畫，旁邊還坐著藝前，三人聽見卿蝶的聲音都齊齊轉過頭去，「怎麼了？」若言問，一邊伸手去擦藝書臉上粘上的顏料，對於娘娘這個稱呼他倒是習慣了不少，但偶爾還是會出言讓他們別這麼叫，只是沒人聽就是了，畢竟，聖旨難違啊。

卿蝶滿臉的開心，她快步走到若言身邊，雙手呈上，「娘娘，夜明珠找到了！」

「誒！？」若言又驚又喜，忙接過卿蝶手掌心裡鏈子，那個正是他找了好久的夜明珠，他沒想到竟然可以找到，「在哪找到的？」

「浣衣局那裡找到的，有宮女說是摻雜在您的衣服里。」卿蝶笑盈盈的，「恭喜娘娘。」

若言看著項鏈滿心歡喜，雖然說不知道為什麼會在哪兒，明明他的衣服不需要從頭頂上脫啊……

「阿爹！青青！」藝書稚嫩的聲音響起，然後伸手去碰夜明珠。

若言看他的動作，頓時恍然大悟，好像是昨天早上他抱藝書去沐浴的時候藝書總喜歡抓他的鏈子，他擔心鏈子掉進浴池裡很難拿起來，於是順手把鏈子脫了放在一旁，大概是之後自己沐浴的時候脫衣服把衣服蓋在了鏈子上吧。

「好看嗎？」若言盯著那夜明珠看，想著昨天晚上他不是白幹了？還舔過了軒轅殤的那玩意兒，他感覺現在下巴還有點酸呢。

他重新掛在脖子間，打算待會兒再去跟軒轅殤說。

藝書點點頭，模糊不清的又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藝前比較安靜，他低頭畫畫，時而看著若言和藝書的互動，心裡其實還是有些羨慕的，他膽子小還有點害羞，雖然知道若言對他們都很好，但因為原本的性格關係，他還是不敢多說話。

「藝前，會不會悶？」若言看他都不說話，埋頭畫畫的，不知道會不會無聊。反觀藝書，他拿著毛筆在紙上亂塗，畢竟只是個兩歲的孩子，他塗塗畫畫了一會兒就要若言抱，然後開始跟若言說話。

他說的話若言十句里有一半是聽不懂的，藝書還不太會說話，說話交雜疊字和不明語言，但若言還是可以跟他很好的溝通。

「不會……」藝前小聲說。

「能讓我看看你畫什麼嗎？」若言好奇的湊近，他難得看見小孩子能乖乖有耐心的坐著畫圖，一般上畫沒一會兒就會到處蹦躂了。

比如若言小時候就是這樣的，他看他爹畫畫於是也跟著畫，一開始還有模有樣的，後來畫沒一會兒他就跑出去玩了，經常都這樣，是在他稍微大了一些之後才肯定下心好好畫。

藝前猶豫了一下才點點頭，把畫攤開給若言。

圖紙上的是一個小男孩開心的在草地上跑，旁邊還有湖，天空很藍，小男孩身上也穿著藍色衣裳，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

若言一眼就認得了那個地方，他有些讚許的摸了摸藝前的腦袋，「這是你們家那附近的湖吧？畫的可真好呢。」若言覺得他畫得挺有創意的，畫得好不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發揮了想像力，這個是必須稱讚的。

藝前不好意思的低頭笑了，他指了指紙上的小男孩說，「這是弟弟。」他羨慕藝書外向的性格，不管是什麼人都能很好的相處，每天都很開心的跑來跑去，藝書會跟他玩跟他說話，爹爹和阿爹不在的時候也只有藝書在跟他說話，他不太敢跟下人說話，特別膽小。

「藝書你看，哥哥畫你呢，很好看對吧？」若言對拿著毛筆揮來揮去的藝書說。

藝書笑臉展開更燦爛的笑容，他指了指自己，「我！」然後指了指藝前對若言說，「哥哥畫！」

「嗯，對啊，哥哥真棒呢。」若言看紙上的男孩穿著藍色衣裳，想著有兄弟姐妹的真好啊，他是獨子，在家的話也只能一個人玩，「藝書喜歡這衣裳嗎？哥哥給你畫了漂亮的藍色衣裳哦。」

「喜歡。」藝書這句話說得很清楚，「喜歡藍色。」他說著伸手摸了摸若言的眼簾，大概是想說也喜歡若言的藍眼眸。

「弟弟很喜歡藍色。」藝前小心翼翼的把紙移回來，耳朵有些微紅，大概是被稱讚了有些不好意思，「哥哥的眼睛真好看。」他看著若言的眼睛，然後害羞的低下了頭。

若言把藝書放在腿上坐，不然藝書總在自己腿上跳來跳去的，擔心他跳著就摔下去，「嗯，跟我爹一樣的呢。」若言想起他爹，也是一模一樣的眼睛，「爹爹不是這裡人，爹爹說他來自很遠的國家，到處流浪把風景都記錄下來，想要有一天帶回去自己的國家，但沒想到他在這裡跟娘親相愛，於是再也沒有回去了。」

若言沒有對人說過這些，可能對方是小孩子的關係讓他比較容易說出口，他的爹爹對娘親的愛至死不渝，就算娘親離世以後也留在了這裡，他娘親生活的土地，選擇在這裡撫養自己長大。

「阿爹的爹爹。」藝書抬頭看若言，「很遠很遠？」

若言輕輕笑了，「嗯，很遠很遠，我也不知道什麼地方，爹爹只說很遠呢。他說那裡的人跟他一樣，很多都是藍眼睛。」

「怪不得你的姓氏如此特別。」

若言這次沒有嚇到，他沒好氣的轉頭看軒轅殤，「我就知道我每次說這種事情的時候你就會出現。」幾乎在說軒轅殤不知道的事情的時候軒轅殤都會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自己附近，然後一聲不吭的聽完他說的話才出現。

「柯邵季若言。柯邵季也是外國的姓氏吧？」軒轅殤捏了捏藝書柔嫩的臉頰，看久了也挺可愛的。

「大概是吧。」若言自己也不知道，然後他想起了夜明珠找到的事情，把夜明珠展示給他看，「在浣衣局找到了！」

「太好了。」軒轅殤低頭吻上他誘人的唇，但一會兒就鬆開了，畢竟還有孩子在的，「朕過來是想要告訴你，明日大婚，今天你要回去爺爺那裡住，明天朕會去接你的。」他說得很簡短，大概讓若言了解了一下。

這些流程若言大概也是知道的，他並無異議，點了點頭，回家住一晚也不錯，很久沒回去住了，少說也有幾年了。

「今晚早一點兒睡，明天才能養足精神，不然百姓們都要看睡眼惺忪的娘娘了。」軒轅殤打趣道。

若言點點頭，「那你之後給我你現在穿的這衣服，我要帶過去。」

軒轅殤挑眉，「為何？」

若言沒回答他，看藝書塗滿了整張紙，又換了幹凈的白紙給他繼續塗鴉，他很快的轉移了話題，「快大婚了，有點緊張。」說不緊張是騙人的，周圍都是掛彩布置，宮裡難得一見布置得如此隆重。

軒轅殤也不再追問，他八成猜得到若言為什麼要拿自己的衣服，畢竟自己每晚都抱著他睡，看來是徹底依賴並且離不開朕了，軒轅殤對於這樣的變化感到欣喜。

剛過了午時，用了午膳後若言就想著要回去找爺爺了，軒轅殤派了好多的人跟著他一塊兒去，宮裡還有很多事要他做，他離不開身。本想讓若言晚點離開的，但若言興緻勃勃的也不好再阻止他。

若言臨走前還不忘跟軒轅殤要了他的衣袍，然後去捏了捏藝書跟藝前的臉，說了句明天見，然後喜滋滋的回家去了。

回到家，那裡已經有好多的人忙裡忙外的布置，屋內掛彩也是紅彤彤的，好不喜氣的樣子，那些人正是軒轅殤派去的人，原來早幾天就有人過來布置了，若言這一見嚇得開始懷疑這是不是他的家了。

「爺爺！」若言看見爺爺在屋子裡頭，開心的跑了過去抱了一下。

「這些布置得可真好看啊。」爺爺笑呵呵的，露出了缺了的幾顆牙，臉上的皺紋都擠在了一起，爺爺這幾天都很開心，在田裡工作了一會兒就回去看看，他還是第一次有了看孩子成親的感覺。

若言跟爺爺聊了好久，什麼都聊，宮裡的趣事也分享了一遍，晚上還一起用了膳。

不過一起用膳的不止若言和爺爺兩個人，還有那些被派來的侍衛宮女，好多鄰居街坊的，有的是若言認識的、見過的，有的是攀關係的，還有的是若言的仰慕者們。

爺爺很開心，準備了一大桌吃的，的人他一個人做不了太多，那些宮女們很熟悉這些，幫忙著弄出了好幾桌的菜。

這天晚膳很熱鬧，嘻嘻哈哈的聊天聲不絕於耳，不過吃完晚膳後沒多久，跟著若言過來的卿蝶便讓若言早點去就寢了，若言戀戀不捨，但還是被幾個人半拖半拉的走，最後看不過眼的笙允直接把人扛了扔進屋子裡去，還順手關上了門。

若言躺在床上，抱著軒轅殤的衣服卻還是睡不著，時候還有點早，他也很想睡，但外頭的喧囂熱鬧的聲音在吸引著他，他也好想去參與一起說話一起玩的，他一個人在屋子裡太孤單了。

他聞了聞軒轅殤的衣服，感覺軒轅殤就在身邊一樣，如果軒轅殤有在的話肯定會強迫他讓他快點兒睡的吧。

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呢……

皇宮裡燈火闌珊，軒轅殤還在應酬，周圍都是各國諸侯皇帝，今夜都聚在大殿里用晚膳，恭祝軒轅殤大婚，送上了賀禮和賀詞，這畫面難得一見，畢竟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

軒轅殤皮笑肉不笑的接受了那些賀禮賀詞，各個都敬了酒，暢飲聊天。他酒量不錯，現在頭腦還是很清晰的，軒轅殤這時候在想，如果是若言的話，喝醉了不知道又會幹出什麼事，說出什麼話來。若言喝醉的狀態不一樣，第一次大哭大鬧但至少可以認人，第二次挺安分的就算闖禍了還記得讓自己去救他，第三次就弄到床上去了，第四次胡言亂語怎麼都說不聽，人也不認得。

真可愛……

若言抱著軒轅殤的衣服發獃，他睡不著，然後就看見笙允推門進來了，推開門的時候清楚傳出了人聲喧嘩的聲音，關上門，聲音小了很多。

「現在不睡，明天五更醒不來的話我會把水淋在你身上的哦。」笙允坐在桌邊倒了一杯水喝，若言這屋子裡沒什麼能躲著的地方，屋樑上沒有站腳處，他今天大概是要坐在這兒睡了。

「五更！？」若言瞪大眼睛，「我那麼早醒幹嘛？」

「很多是要做的，你以為大婚是換件衣服等皇上過來就了事嗎？」笙允看了若言手上的衣服，催促他，「快點抱著衣服就該睡了，明天宮女叫不起的話可就為難我了。」那些宮女們八成會讓自己去叫他。

若言翻了個身，小聲嘀咕著，笙允沒聽見，喝了杯水就拄著下巴閉眼歇息。不過他也沒真的睡，不過是讓若言別說話了趕緊睡。

若言抱著衣服又翻了幾個身，笙允也聽見了但沒理會他，沒過一會兒就聽床那邊安靜下來，他睜眼看，若言果然睡著了，不過是把軒轅殤的衣服罩在自己臉上，也不怕自己會憋死。

笙允走過去把他的衣服拉下來，免得明天傳出皇後娘娘殯天的消息。

「軒轅殤……」若言緊揪著衣服呢喃，「親親……」

「……」笙允有些後悔去拉他的衣服。

「親——」

笙允不理會他了，坐回位置上閉目養神，但他似乎開啟了若言的某種開關，睡個覺也在說話說個不停，搞得笙允有種想要掐死他的衝動。

「親……」

就在若言又說這句話的時候，笙允走了過去，把食指和中指貼在他的唇上，看若言安靜了下來，笙允開始了自我嫌棄。

明明是負責保護他的，為什麼現在連他欲求不滿我也要處理了？

笙允一臉不情願，有些唾棄自己，然後在自無厭惡中入睡。

大婚當天，若言大早上就被宮女們叫醒，他的臉色有些不好，心情更是不太好，他太困了，看著外頭還未完全亮的天，不滿道，「那麼早，軒轅殤又不那麼早過來。」

「娘娘，先沐浴吧。」那些宮女讓人搬來了沐浴用的大桶子，桶子里放滿了花瓣，她們知道若言會害羞，只有在水裡被花瓣遮住了才好一些，「梳妝打扮還要花上一些時間呢。」

若言不再說什麼，讓大家背過去就開始脫衣服，直到整個人浸在水裡了才告訴他們好了。

水裡不知道放了什麼花，特別香，小宮女們幫他擦胳膊擦背的，若言也懶得理了，反正就算拒絕她們還是會照樣做的。

而她們這一洗，洗得若言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洗了好久好久。

「剩下的娘娘要自己洗了。」知道若言不讓人碰胸口一下的地方，她們恭敬的鞠了個躬就退下了，剩下若言一個人泡在大桶子里。

「好睏……」若言愁著臉，緩緩的洗著，水溫很好，他一放鬆然後閉上眼睛靠在木桶邊緣睡覺。

「別睡了，趕緊洗洗。」笙允站在外頭門邊，聽見裡頭毫無聲音，水聲波動也聽不見了，猜想若言是睡著了。

若言被他的聲音嚇到，驚醒過來，隨意洗了洗就出來了。擦幹身子換上素服裡衣，「好了——」他的尾音拉的很長，他覺得就算洗完澡他還是很困。

成親，好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