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言半醒半睡的坐在銅鏡前發獃，卿蝶在一邊陪著他，軒轅殤還找來了幾個小宮女幫若言梳妝打扮，還有個陪嫁娘。

雖然若言已經說了不用的，他是男孩子，就省去一些部分好了，但軒轅殤不同意，說是已經承諾要風光娶他，至少一些習俗總要走一走。

若言拗不過他只好妥協，軒轅殤愛怎樣就怎樣吧，反正自己沒差，只要坐著等人自己來就好。

不過現在的他很累，睡不夠加上現在才五更就被人從床上挖起來，拖去沐浴了整整半個時辰，若言感覺整個人的皮都被脫了換一個。他現在心情不太好，卿蝶不敢跟他說話，因為在前一刻，若言發了脾氣把所有人攆了出去。

再之後，爺爺過來跟他說話，安撫好後若言心情好又讓人進來了，爺爺大概也有些緊張，雖然把他當孫子在照顧的孩子要成親了，但他一個老頭子什麼也不懂，看著那些皇宮派來的人忙進忙出，外頭還有一整排的侍衛和侍女，爺爺說了幾句然後稱說有事就離開了。

好無聊……

成親那麼麻煩嗎？不，大概只是因為軒轅殤是大婚的關係才搞得那麼複雜。

若言還穿著素服看著銅鏡，被批准進來的小宮女正匆匆忙忙的準備上妝跟喜服。

正在若言發獃的時候，一把有些尖的女聲傳來，「哎呀娘娘你怎麼把人都攆出去了？再不快點會錯過吉辰的。」陪嫁娘踩著腳步快速走過來，一口一個娘娘叫得很順，她看了那些宮女道，「動作麻利點兒，你們是想娘娘素麵朝天的跟皇上大婚？」

若言半眯著眼看她，「困。」

「那行，娘娘您就坐著睡，先給您梳妝打扮。」陪嫁娘走到若言身邊，「你們動作快，皇上多幾個時辰就到了。」

若言依舊坐在鏡子前發獃，黑髮披散著還未有任何修飾，精緻的五官有些疲憊，頻頻打哈欠，時候還早，他感覺不到任何緊張。

陪嫁娘拿起桌上的玉梳，按照習慣的流程打理他的頭髮，沒有因為若言是男孩子而有什麼不同，她一邊梳一邊念著，「一梳梳到尾，二梳白髮齊眉，三梳……」

好睏好睏……

若言聽著她念，他不知道到底要梳多久，反正三梳之後他就沒聽見了，大概是打瞌睡著了，但後面他聽見陪嫁娘對他說，「太後本想過來，但臨時有事不能過了，只好讓我代替了。」

若言搖搖頭表示沒關係，反正他沒爹沒娘，爺爺年紀大了也不太懂這些，便讓陪嫁娘代替了。若言並不在意這些，他現在只想睡覺。

「好了，快替娘娘梳妝。」

小宮女圍了過去替他上妝，若言閉著眼睛很快又睡著了。其中一個小宮女負責擺正若言的腦袋，其他趕緊梳妝打扮。

若言倒睡得香了，他醒來時精神好了很多，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聽人說軒轅殤還有一個時辰就過來了。

若言想活動脛骨，但一扭頭感覺整個頭特別重，他伸手摸摸，然後被那些小宮女叫住，「娘娘，小心別弄壞了。」她們整著若言的頭飾，「快好了。」

若言轉頭看卿蝶，「我不蓋紅蓋頭。」

卿蝶看著若言睜大眼睛，半晌才道，「娘娘，您可真漂亮……」

話一出，本來在若言身後的幾個小宮女也湊了過來看，紛紛驚呼著太好看了。

「什麼……」若言摸摸自己的臉。

「娘娘小心別把妝弄沒了。」

「給，娘娘請看銅鏡。」剛剛若言在睡覺她們便把銅鏡收了，現在迫不及待的把銅鏡給若言看。

若言接過一看就愣住了，他戳戳自己的臉，鏡子里的人是他，但卻又不太一樣，嗚哇，真漂亮，感覺快愛上自己了。

「真羨慕軒轅殤有我這麼好看的人……」若言喃喃道，話畢就聽那幾個小宮女捂嘴偷笑。

若言也挺滿意的，他現在這個妝扮不似姑娘，卻又有些嫵媚，頭飾繁重，卻不似姑娘的鳳冠霞帔，他的簡約了些，但卻極為精緻。

那些胭脂水粉上的不多，若言本身就有著好皮囊，胭脂水粉也不過是錦上添花。替他上妝的小宮女手藝不錯，若言也很滿意這不浮誇的妝容。他一開始還不太願意，他不想像小姑娘那樣厚的妝，也不要紅蓋頭，當然更不穿女式嫁衣，很顯然軒轅殤聽進去了，所有東西都是給他量身營造過，別有一番風味。

「娘娘，換上喜服吧。」

「別叫我娘娘。」若言說道，他站了起來等待更衣，「這一件也要脫嗎？」

「全部都要脫。」

若言的表情立馬垮了下來，「可、可我是男的，你們一群小宮女我哪好意思……」

「娘娘不用不好意思的。」卿蝶也過來笑說，「不然娘娘您背對著奴婢，奴婢給您更衣。」

糾結了一會兒，若言敗在自己不會穿這麼複雜的布料，乖乖背了過去，幾番催促下才紅著耳朵解下自己的素服。

換好衣服，若言喘了一口氣，他好熱，衣服好多，感覺自己走路都慢了下來。

若言才剛坐下來休息，爺爺走了進來坐在他身邊，輕輕拍了拍若言的手，「以後要好好過知道嗎？」

若言點頭，「我會經常回來的。」反正他在宮裡也沒事做，隨時可以回來的。

爺爺看著若言好久沒說話，一會兒才說，「爺爺這輩子做了最對的事就是把你拉拔長大，爺爺膝下無子，沒想到在有生之年還能親眼看見孫子成親，滿足了爺爺這心願呢。」

若言傻笑幾聲，心裡有些感動，「爺爺這種時候你就別說這種感動的話了，我可不想哭的。」

爺爺笑著搖頭，若言還是跟以往一樣，不過不同的是，小時候的若言只要一聽見爺爺說得自己老了之類的話，哇的一聲就哭了，長大後一提到這種事他就會很快帶過，不願意去面對。

他知道若言害怕離別。

若言經歷了爹娘離別，還有以前一個跟他關係不錯的哥哥也因病過世了，成長的有一段時間，若言甚至不願意去交友認識別人，獨自一個人天天躲在屋子裡畫畫，原因是只要沒有開始，就不會經歷別離的痛苦。當時爺爺開導了他好久，若言這才慢慢好轉，至少肯去接觸人了。

爺爺也很開心若言終於找到一個歸宿，一個讓他可以安心投靠的歸宿，一開始因為對方的身份，他擔心若言會受到傷害，但之後聽過了他們的經歷以後才安心，那一段時間互相的不離不棄，為了對方割捨了心中的執著，軒轅殤為了他不惜任何代價把他找回來留在身邊，甚至不惜賠上所有，賠上一切只為了若言，這一點，並不是任何人可以辦得到。

「爺爺。」若言看爺爺不知在想些什麼想得那麼入神，他冷不防問了一句，「爺爺很吃驚嗎？我是斷袖的事情……」

爺爺搖頭，笑得慈愛，臉上的皺紋也擠在一起，「你大概不記得了，你爹過世沒多久你偶爾會來爺爺家過夜，你經常會說夢話，那時候你總說起一個人，你不知道他的名字，只說他送了你一個木製的小玩具。後來爺爺問你木製的小玩具，你還小也記不清了，說是一個男孩子送你的，你很喜歡他，長大要跟他成親。」

若言臉一紅，木製小玩具，他只在太後那裡聽說是軒轅殤送的，「那……那也不足以說明我是斷袖嘛……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你沒發現嗎，路上長得好看的小姑娘你都不看，只愛看長得好看的男孩子，經常死死盯著看，那時你說你不是斷袖，你不過是還沒找到你愛的人。」

若言彆扭的低下頭，他從來不知道這些事。一會兒，若言抬頭問，「爺爺，那個木製小玩具怎麼不見了？」

「沒有不見。」爺爺說道，「那時候你爺爺家裡玩耍，把玩具落在屋子裡了，你說會常常過來先把玩具寄放著，後來你就忘了，東西還在爺爺家裡呢，還以為你不要了。」

若言一聽有些激動，「爺爺，可不可以給我那個？」他想著是軒轅殤送他的第一樣的東西，特別有紀念性，他想要留在身邊做紀念。

「這本來就是你的，爺爺現在去把它拿過來。」

「謝謝爺爺！」若言笑得很燦爛。

爺爺去了不多時便回來了，手上多了一個用布包著的東西。

若言正想打開，就聽外頭一片鑼鼓震天，皇宮的迎親隊伍排了好幾條街，他一驚，頓時緊張起來，把手上的東西交給了卿蝶讓她帶回宮。

若言聽著越來越靠近的聲音心臟跳得飛快，因為太緊張了竟然開始打嗝。

陪嫁娘整頓好若言站在他身邊，「娘娘冷靜。」她示意讓人給他倒水，「先喝口水，放鬆，想想是皇上來了，您所愛的人。」

若言點頭，喝了幾口水還是很緊張，緊張得手心冒汗，打嗝不止。

街上充滿爆竹聲，兩旁站滿了圍觀看熱鬧的百姓，他們都沒見過那麼龐大的迎親隊伍，全城同慶，大家都喜氣洋洋的。

若言感覺心臟快跳出來了，他甚至緊張得想吐。

「娘娘再喝口水。」卿蝶見若言打嗝不止又遞上水。

「沒事的娘娘。」陪嫁娘安慰道，然後聽見外頭高聲一聲，「皇上到——」

若言知道軒轅殤近在咫尺，心臟不知道會不會跳出來，若言覺得自己不是緊張死就是打嗝死的。

隨著鼓樂聲的越來越接近，身穿喜服，精心整頓過的軒轅殤終於出現，眼裡帶笑，他看著若言愣了一下，平日冷淡的表情頓時柔和許多，他對若言笑道，「真好看。」

若言以打嗝回應了他。

卿蝶再次遞上水給他，軒轅殤握住了他的手，「別怕，有朕在，朕在你身邊。」這幾個字似乎有魔力，若言很快冷靜下來，打嗝這才停止，他轉頭看軒轅殤的側臉也學他道，「真好看。」他不是瞎說的，他覺得自己又再次愛上他，不，更愛他。

兩人穿的都是大紅喜服，手工精緻細膩，絲毫不馬虎，軒轅殤頭戴金冠，心情特別好的樣子。

軒轅殤沒好氣笑了，「朕可是特別期待呢。」

原本應該雙親高坐的流程，爺爺不是若言的生父，加上軒轅殤的身份是不必進行這一環的，但軒轅殤還是牽著若言來到爺爺面前，在一片注視中跪下，完成了該有的流程。

出來好不容易結束了這一個環節，若言不坐轎子，他跟軒轅殤騎馬，黑風今天也心情好，至少沒有仇視眾人的表情，它脖子間戴著紅色領巾，看見若言也沒有哼哼幾聲。

街上鞭炮齊鳴，迎著眾人的祝福往皇宮出發。

「好多人……」若言微微轉頭對軒轅殤說。

「來看皇後娘娘的。」軒轅殤微笑，這一笑迷倒了眾生雲雲，他坐在若言身後拉住疆繩，「累嗎？靠著朕吧。」

若言搖頭，他騎著馬很興奮，看著有那麼多人，街上喜氣洋洋的不禁也被這歡樂的氛圍感染。

道路兩邊是皇宮派來的侍衛，為了維持秩序，防止出現什麼混亂。

很快抵達皇宮，剛入城門，整整齊齊排成兩排的侍衛齊齊敬禮，接著是洪亮的聲音大聲道，「恭迎皇上、皇後娘娘，白頭偕老。」

若言有些吃驚這排場，他可不曾見過這種大場面，不免有些吃驚。又往裡走，鼓樂聲跟鞭炮聲停了下來，一瞬間世界安靜了下來，若言不安的又問，「為什麼安靜了？我有點害怕。」大概是因為太安靜了，又或者是剛才在熱鬧的情況說話，不自覺忘了調低音量，若言這一開口說話大家都聽見了。

底下傳來偷笑聲，若言馬上羞得想轉頭埋進軒轅殤身上，尷尬的轉頭看軒轅殤，只見他對自己微笑，笑容是溫柔的，「一會兒就知道了。」

不知道等了多久，就聽遠遠的有人高喊一句，「吉時到——」話音剛落下，接踵而來的鼓樂喧天與震耳欲聾的鞭炮聲讓人群又開始沸騰起來，喝彩和祝福聲不絕於耳，把氣氛推上了頂峰。

又過了好幾個流程，若言頭飾有點重，衣服也不方便，此時已經有點頭昏腦漲，他悄悄問軒轅殤，「還有多久？」

軒轅殤看若言的小眼神有些好笑，也低聲回應，「快了，還沒拜堂呢。」

終於盼到了拜堂，當聲音大聲的說道，「一拜天地——」的時候，若言吞了屯口水顯然緊張了。

軒轅殤的表情明顯的很開心，拜過了堂，若言就是自己的了。

兩個身穿喜服的人齊齊彎腰拜了一下。

「二拜高堂——」

轉身，太後坐在位置上微笑看著他們，太後的打扮高端大氣，毫不失高貴。

再鞠了個躬，若言心裡想著所幸太後的人特別好，也不會惡意刁難的那種，真是大幸啊。

「夫妻對拜——」

若言再轉身面向軒轅殤，軒轅殤也看著他，眼裡帶笑，若言也很難得看到這樣的軒轅殤。

對拜的時候，若言想的是，『軒轅殤今天特別好看』。

兩人喝了定茶，在一片歡呼中結束了前半段的儀式。

在之後便是普天同慶，兩人與百姓在最高之處用膳。若言爬那長長的樓梯時依然爬得氣喘吁吁，再加上今天的裝束更為繁重，沒爬多久就累了，最後還是軒轅殤抱上去的。

底下的眾人看見軒轅殤抱著他上來，歡呼聲越發響亮，把若言羞得臉色通紅。

若言站在最高處看著底下的百姓，底下全是滿滿的人，都在看他，若言看見了熟悉的幾個人，雖然很遠，但他的眼力不錯，他看見了幾個他見過的孩子。

「稍安勿躁，皇上有話要說！」太監的聲音很尖，話一出口，底下的頓時安靜無聲。

軒轅殤見狀這才牽住了若言的手，緩緩的說，「今日是朕大婚之日，普天同慶，若言是希列的皇後娘娘，今後與朕並肩而立，攜手共進……」

若言沒去聽軒轅殤在說什麼，因為他的思緒被眼前擺上來的食物吸引住了，看著送來的東西才感覺肚子好餓，他今天還沒吃飯呢，五更醒來後到現在都快要午時了，難怪會餓了。

底下的人察覺到若言在看著食物，不禁偷笑幾聲，想著皇後娘娘真容易被食物誘惑走。

軒轅殤看底下的人都在看若言交頭接耳的，不禁轉頭看若言，果真看見他盯著食物直直的看，彷彿已經在腦中吃完了。

若言感覺周圍的人都在看他，這才趕緊抬頭看，一看，發現大家把剛剛自己的模樣全看在了眼裡，他臉上有些紅，低下了頭。

「底下的諸位也都餓了吧，那麼在開始用膳前，娘娘還有一件事要履行承諾。」

若言錯愕的看他，「什麼事？」他不知道他要履行什麼承諾，他答應了什麼嗎？不會被軒轅殤騙了吧？

軒轅殤示意了底下一個被父親抱著的孩子，正開心的跟若言揮手，嘴裡似乎在說什麼。

若言馬上就認出了，然後想起自己確實答應過，馬上的，他的臉通紅了，懊惱著自己究竟為什麼會答應這個。

軒轅殤大概向底下的百姓解釋了一下，然後迎來了大片的歡呼。

軒轅殤向他挑眉，一臉戲謔的等待，「親一下。」他低聲說，聲量只有兩人可以聽見。

若言緊張得手都不知道該放哪兒，這時候又聽軒轅殤補充道，「都在等你呢，孩子都餓了。」

「你是故意的。」若言窘迫的瞪了他一眼，然後拉住了軒轅殤的衣服，快速的在他唇上親了一口就背過了身子。

他還是第一次在那麼多人面前親他，而且還是自己主動的。

若言感覺臉上很燙，他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紅彤彤的。

軒轅殤看他的反應笑得很歡，「皇後娘娘容易害羞，不逼他了。」話畢，還被若言瞪了一眼，眾人這才開始用膳。

（一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感覺，甚至還有老父親嫁兒子的即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