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傳來警笛聲，魏澤晃晃手機，他是收到妹妹簡訊報了警才過來的。白毛半身不遂爬起來，在幾人攙扶下嘴裡不幹不凈走了。

姜鴻和張逸在謝阮敘舊的時候，悄沒聲溜了。

舊友重逢，要說不欣喜是假的，可是謝阮卻有些尷尬。

「阿阮，我找了你好久。換手機號怎麼也不說一聲。」魏澤的聲音低而柔軟，流露出超乎尋常的親昵，埋怨都是帶著歡喜的嗔怪。

謝阮虧心事做在前，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笑笑:「不如哪天有空我請你吃個飯？」

「好啊。」魏澤很爽快，拍拍湊過來的魏君心腦袋，一錯不錯看著謝阮，笑得溫和而紳士，「擇日不如撞日，今晚吧。怎麼樣，可以嗎？」

謝阮看看四周，雖然阿阮姐早說要把店裡配置換一換，也沒想成會是這麼個換法——到處的玻璃渣子斷木頭腿，今晚看樣子是開不成張，可也不知道要收拾到什麼時候去，有些遲疑:「這……」

魏君心抱住哥哥手臂，卻是朝阿苑姐，一笑盪出兩個酒窩:「大正妹姐姐！讓我和哥哥一起幫忙好不好？」

這孩子會笑，聲音又軟又甜，帶著女兒家特有的嬌憨，是阿苑姐最吃不消的一類人，腦子還沒回過味兒，已經點頭說'好'。

「哎喲喲，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沈南掛在韓楓脖子上終於捨得出來了，看見滿地狼藉就咋呼開了，「颱風不走咱們這條線過啊！」末了像是想起什麼，賊眉鼠眼一縮頭，左右張望，壓低嗓音，「這是……太後來了？」

「去你的！」阿苑姐一腳踹過去笑罵開，「我以為你們兩個膩死在裡面了呢！」

沈南忙低頭哈腰狗腿狀:「不至於不至於，老闆娘的地方還是不敢放肆的……」

韓楓眉間一沉，挽袖子:「踢場子的？」

「走了。」謝阮扶起一個變形的鐵藝架，發現已經立不穩了，「我去掛牌子，沈南你看看這個能不能掰回來。」

魏澤亦步亦趨:「我能幹點什麼？」

魏君心沖哥哥背景吐吐舌頭，蹦蹦跳跳湊到阿苑姐身邊:「姐姐——」

「打住。」阿苑姐兩手叉腰，「小丫頭你不交代清楚怎麼和那種貨色混在一起，我就把你哥哥轟出去。」

魏君心眼珠子一溜達，砸出味兒來，笑嘻嘻:「姐姐，人家三年多沒見人了，別這麼殘忍嘛——」

「你現在洗碗不砸盤子了？」謝阮打趣，拿起倚在門邊的拖把遞過去，「你妹妹怎麼會和那群人在一起？」

「去國外呆了幾年，好多不會的都會了。」魏澤脫下西裝，疊好放在一邊的桌子上，接過拖把，頗有些無奈，「君心是攝影社團的，聽說最近出了個徵集比賽叫什麼「人間百態」，逮著什麼拍什麼，折騰我一星期了，家裡狗見了都跑。」

阿苑姐懷疑地上下打量，這妹子真是一點攝影玩家的氣質都沒有。

「姐姐你信我嘛！」魏君心指天發誓，見阿苑姐沒有露出不虞之色，討好地笑開，「姐姐和我說說阿阮哥哥好不好？我請你吃好吃的！要是不嫌棄，還可以免費送專業攝影級別寫|真！」

「看起來挺文靜的。」謝阮打開大燈，一下明亮起來，地上玻璃渣飛濺的路線清晰可見，拿過掃把低頭掃起來。

魏澤看了看手裡的拖把，和沖著自個兒的發璇，有點鬱悶:「你這是信我還是不信我？」

謝阮笑出一排漂亮的小白牙，眉眼彎彎:「掃把不夠呀！」

「小混蛋！還記著呢！」小白牙晃得魏澤心癢癢，一把掐過去，「不就幾個碗嗎！賠給你行不行！」

「哎！別，癢！」謝阮縮著脖子卻躲不開，魏澤力氣太大了，根本逃不開，笑出氣音，「一共六個盤子你就給碎了四個，賠我都不好意思要！」

魏澤一把捂住謝阮嘴把人抵在角落，惡狠狠:「還嚷嚷！」

四目相對，謝阮眼角閃的光都亮得晃人眼目，慫起鼻尖裝凶，看在魏澤眼裡就跟老虎崽子似的。食指不自覺動了動，手下皮膚柔軟得不可意思，湊得這麼近，甚至可以看清謝阮臉上細小的絨毛和藏在皮膚下淡淡的血管顏色。

魏澤喉嚨有點緊，現在他的掌心就抵在謝阮唇上，柔軟溫暖的，唇上。呼吸滾燙得幾乎把手都灼傷。

現在要是……

君心和酒吧老闆娘說話的聲音，其他人收拾東西的聲音，都有一定的距離。

這個角度，如果親下去……應該沒人會看見。

謝阮眼神變了變，輕輕拍開魏澤的手，轉身過去:「去幫我打桶水過來。這個總不能摔了吧？」

魏澤低下頭，用力咬一下後牙槽，抬頭神色如初，笑問:「桶在哪兒？」

等到收拾完都快十一點了，阿苑姐挽著君心嚷嚷著要請吃飯——這才多大會兒，倆姑娘已經好得如膠似漆。沈南抱著韓楓倒在沙發上借喊累光明正大揩油。

謝阮出了一身汗，空調一吹打個哆嗦，肩背上一暖，轉頭看魏澤已經把外套披他身上了:「你底子不好，別推。」

謝阮被那纏纏綿綿眼神糾纏得一麻，顧左右而言他:「吃什麼啊？」

魏君心拉著阿苑姐出門:「沈小南來幫忙提東西。」轉頭謝阮露出兩個梨花窩，「阿阮哥哥喝什麼？優格要麼？」

謝阮張嘴:「都……」

「優格不要放芒果，看到紅豆冰沙給他捎一瓶，要小龍蝦爆炒辣子雞丁，辣越多越好，菜里少放香菜，有火龍果買幾個回來吧。」魏澤一口氣說完不帶喘的，碰碰謝阮，「來幫我拼兩張桌子。」

沈南和韓楓對視一眼，立馬爬起來，難得二話沒說乖乖去當跟班。韓楓手插口袋裡慢悠悠晃出去，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回頭，正好看見魏澤搶著搬椅子。

一頓飯吃得超乎尋常的熱鬧，謝阮沒忍住多喝了兩杯，天就開始晃——他酒量不是一般的不行。

到後來不知不覺靠在魏澤肩膀上了都沒注意，酒被旁邊這人沒收了，只有抱著優格小口嘬，時不時咬一口遞到嘴邊的火龍果。

什麼時候散場的也不記得了，等到風一吹有些清醒的時候，抬頭一望，星河璀璨，好久沒見過這麼漂亮的星空了，謝阮腳下發虛，拉著旁邊的人絮絮叨叨:「我好高興啊，好久沒有這麼熱鬧了……真的……好高興……」

謝阮站不住了，索性耍賴似的坐在馬路牙子上，反正現在也沒什麼人:「不走了！」

魏澤蹲下來平視他，目光溫柔，語氣柔和，哄小孩兒一樣:「累了？」

謝阮用力點頭，響亮而幹脆地:「嗯！」

魏澤忽然就樂得不行，謝阮在他面前乖乖的，認真又執拗地明確耍賴，他私心將這當做撒嬌。喝暈了的謝阮，臉上笑就沒停過，臉頰紅撲撲，眼睛比天上還要亮，卻透出股傻乎乎的幼稚。怎麼看怎麼……招人。

魏澤一把揉亂謝阮頭髮——和記憶中一樣柔軟。蹲下來:「來，我背你回去。」

「好啊！」謝阮一下跳上去。

魏澤猝不及防差點臉著地把背上人摔出去，後怕地一巴掌拍在背上人屁股上，招來一陣亂動:「再扭摔屁股啦！」

謝阮趴在他背上似乎嘟嘟囔囔了幾句，再悄沒聲息。

魏澤只恨不得這段到謝阮宿舍的路長點，再長點。

可惜終有盡頭。

姜新宇老遠就看見有人被背著過來，招手:「謝阮？」半小時前他就接到老闆娘電話了，這走的得有多慢啊。

「你小心點，別摔著。」魏澤小心把人放下來，出了一身薄汗，「衣服怎麼都開了……」自然而然去拉謝阮衣服領子。

魏澤手一頓:「忘記自我介紹了，我是謝阮的朋友，魏澤。」拉上領口，轉又似乎埋怨，「這小子喝多了話多得很，交女朋友了？以前沒這麼能說。」

姜新宇哈哈兩聲:「姜新宇。他忙著學習打工哪兒有空，不過——」沖魏澤擠眉弄眼，「追他的女生是真不少！」

魏澤笑一下，看姜新宇把人扶進去。在門口站了一會，直到被風吹得一個激靈……慢慢捏緊拳頭。

如果不是女朋友，那麼謝阮脖子上的痕跡，是誰留下的？他還和那個蔣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