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他的眼角流出了眼淚。「紀舒臨呢？」他問。

「我批給他一個大項目，他把你送給我了。」

男人溫柔地撩開他的劉海，拉下內褲的動作卻是掩蓋不住的猴急。「這種事很常見的。」

「我特別喜歡你演的那部網劇。本人白白凈凈的，比電視上還好看。」

衛然根本不用想，就知道他說的是哪部。這兩年他就拍了那一部片子。還是經紀人求了很久的角色，最後成了滅頂之災。

********* 

第二天早上衛然裹著一張毯子，被送了回來。他覺得自己臟，衝進浴室拚命地洗，可是怎麼都洗不掉身上那些存在或者不存在的痕跡。

不知道洗了多久，浴室里都充滿了蒸氣。衛然熱得想吐，終於失去了意識，腳下一滑栽倒了下去。

醒來水還在嘩嘩地流，他沒有死成，又回到了人世間。他搖晃晃地走出來，將那張毯子扔進垃圾袋裡，打了個結，丟到門外。

電話響了，是工作室的助理打來的。

「衛然哥，我早上到了公司里。」陳言急得聽聲音快哭出來了，「經紀人不見了，把所有東西都搬空了。隔壁說昨晚上來了一輛搬家的貨車……」

衛然費了些力氣，說出一句安慰的話。「走了就走了。本來也沒多少值錢的東西。」

「可欠的工資還沒有發，我連房租都交不起了。衛然哥，錢在經紀人那裡，求你幫我要回來吧。」

他要去哪裡，找卷錢跑掉的經紀人？衛然過了半晌才說。「都是我不好。我去給你弄錢。總共多少？」

都是他的錯，經紀人一直叫他主動一點，向紀舒臨要資源要角色。

「小然，你有這麼大的靠山，怎麼不利用起來？」

自從難得一次自己哀求，紀舒臨出資開了這家工作室後，再沒關心過一回。那時候他的心思，在電影學院同班的一個男孩子身上。

衛然被帶他走上這條路的人，評價有做演員的天賦。可是除此之外他什麼都不行，在全是人精的娛樂圈裡，他不適應，被排擠到了邊緣，接了幾個角色空有口碑，始終紅不起來，漸漸就被淡忘了。

他又學不會在床笫之間問紀舒臨要。

衛然看了自己的賬戶，還不夠，差一點。他穿了一件舊外套，很多年前買的，他是個念舊的人，跟紀舒臨之間起初甜蜜的點點滴滴，都記在心裡。

衛然撕了張紙，工整地寫下，「分手申請」。寫了一半他突然覺得沒有意義，又劃掉，揣著手機和錢包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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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胡同口看到大片盛開的薔薇垂落下來，衛然才意識到早已是春天了。

他太久與這些美好的事物絕緣，今天更是見不得，只覺得心裡刺痛。母親的新家庭離自己的住處並不算遠，十年裡卻一次也沒有去過。衛然太懂事，清楚母親把他丟下，斷絕了來往嫁到京城來是因為什麼。

他不忍心打擾母親重新開始的生活，這一趟也不完全是為了借錢，他快要走了，想看本是至親的人最後一眼。

保姆攔在四合院的門前不讓他進，衛然重複了好多遍自己的身份，鄒慧慧才出來了，她十年間都沒怎麼變，高齡生了孩子身材也沒有走形。

「你怎麼來了。」

母親僵著一張臉，不歡迎都體現在挑起的眉和警惕的態度里。衛然一下子什麼都說不出了。

「媽，我要還人家一筆錢。」

「多少？」

那個金額少到當場就能打發，鄒慧慧的眉頭舒展開了，她返回去拿了錢包，將一疊現金交到衛然手上。

「以後別來了，不方便。各自安好吧。」

衛然去了銀行，將錢存進賬戶里，然後在手機上操作，轉賬給了助理。存完了，還剩些零頭。

銀行的外面，有個老太太在賣鮮花。籃子里的花很少，也無人問津。衛然想起那片粉白的薔薇，抽出一張一百塊放進了籃子里。老太太摸了半天那張錢，追趕著已經走遠的他，要塞給他幾枝花。

衛然笑著搖頭，他太髒了，配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