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往事 7
小說: 二十億歲男友 作者:江暗 字數:2481 更新時間:2019-04-26 22:51:49
江繼山也收起書,在床上躺下來,一剎那,四肢百骸彷彿都發出舒服的喟嘆:多久沒有睡過鬆軟舒適的床了……
應遇初居然一改以往風格,沒有趴著他,只是躺在他旁邊,看來還是鬆軟的床更有吸引力。
「江,你什麼時候回中國?」
「應先生說明天會通知我的家人,可能是兩天後。」本來應該早早就打電話過去,但應長仁說國內現在是深夜,不好打擾。江繼山也沒有異議。
暗幽幽的星光從窗簾浮動處落到他們身上,兩個人不說話。
就在江繼山快睡著時,應遇初才道:「我不想離開你。」
不是「你不要離開我」,而是「我不想離開你」。
或許這隻是應遇初的一句無意之話,江繼山卻彷彿夢中驚醒過來。
他想起那本書,想起應長仁那個內疚的表情,晚飯時的情景又浮現。冷汗落下:「為什麼?」
夜漸深,身旁的人呼吸平穩,江繼山坐起身,走出房間。走廊上燈火常明,一般而言,主人家的書房會設在比較高的樓層,他在二樓,沿著樓梯往上,牆壁掛鐘里的騎士揮劍向上,正指著三樓。
三樓的燈沒有開,正中一間房,紅木房門緊閉,兩旁並列抽象派的石膏像,那種抽象,讓人覺得不舒服,誇張的帶著神秘意味的線條,在黑夜中爭先恐後的圍著房門。
江繼山停在門口,夜很靜謐,房裡傳來隱約的說話聲,他猜應長仁正在和人通電話,用的是英語,他聽不太懂,有一些詞彙非常熟悉:實驗、孩子、暴露。
江繼山心想也許他在為應遇初安排手術。
這通電話很長,應長仁時不時說起一個名詞,是一個英文縮寫。
他好像恢復了流水般快的口才,終於像一個商人了。
說到後來,他開始激動,聲音很大。
江繼山靠著可憐的詞彙累積,斷斷續續的翻譯出來。
「我當然沒有,他不會見到他的父母……」
「所以……是你們辦事不力……」
「我不相信,只是……你們沒有查出來……」
「是……是我送他進去,可是沒有允許你們……這跟……不一樣。」
「KSA把我的兒子全毀了……」
KSA……江繼山終於聽清楚,驚的退後一步,絆倒了木托上一個石膏像,沉重打破夜色。
房門被打開,江繼山看到了一個背著光明而站的惡魔,陰狠暴躁,但應長仁的目光在看到江繼山後,瞬間恢復白天的儒雅溫和。
「是繼山啊,你沒摔到吧?」
他走過去伸手要扶起他,被江繼山打掉了。
應長仁嘴角笑了笑,看著這個半大少年緩緩站起身,他用一種不可置信,像刀子一樣的目光看著他,讓他覺得十分難堪,好像是被熟人發現了某種隱疾一樣,不可忽視的尷尬。
「是你把遇初送去實驗室……」
「你在說什麼?」應長仁睜大著眼睛,很不解。
江繼山道:「我都聽到了。」
「遇初發生這樣的事情,最痛苦的不過於我這個父親了……」應長仁也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看著他,但那眼神有殘忍。
「你是KSA的人。」
應長仁的笑維持不住了,他慢慢走過去,按住他的肩膀,像一個長輩那樣:「你知道了什麼?」
江繼山只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不,你知道!」
「我不知道。」
「你知道!」應長仁捏緊了他的肩膀,大聲道:「說!」
「你們在說什麼?」應遇初摸著扶梯,站在樓道口。
應長仁看著兒子,溫柔的笑起來:「我和你的好朋友在玩遊戲呢。」他拍拍江繼山的肩膀:「夜晚了,去睡吧。明天再玩……」
江繼山牽著應遇初的手,下樓梯的時候差點被絆倒,好在應遇初及時抓緊了他的手。
江繼山定了定神,握緊了他的手,此時這小小的一隻手,讓他不至於瘋狂奔跑出可怕的莊園。
「江,你怎麼了?」應遇初回到房間,開口問。
「不,阿四,你當初為什麼會進實驗室?」其實這個問題他曾經問過,也得到過答案。
「我在餐廳的廁所暈倒,醒來後就在那裡了。」
「那你的爸爸在你丟了以後,會……找你嗎?」
應遇初頓了好久:「當然了。」
江繼山聽出他話里的猶豫。
應遇初躺在床上,艾達博士的話還在耳邊回蕩,一切就在他失去光明的那一天。
「你要知道,他是應先生的兒子,出了事情怎麼負責?」
白大褂的青年男人說:「那個傢伙已經簽了協議書,有什麼好顧慮嗎?他如果真關心兒子,這隻小老鼠就不會躺在這裡了,博士,您不了解,我跟他們接觸過,中國人都是自私自利的。KSA也只是看重他的錢,不會真的給他『紅水『的。」
說完,兩個人都笑了,好像這是什麼幽默風趣的笑話。
他一直不願意回想的那些話,在此時不可避免的湧上來。
應遇初忽然冷的發抖,他用手遮住眼睛,痛苦的聲音抑制不住。
江繼山道:「阿四,怎麼了?是眼睛疼嗎?」
應遇初搖頭。
江繼山擔憂,卻不知從何安慰,幫助他。他不知道應遇初是否清楚現在的處境。
應長仁可能會再次製造「意外事件」送他去實驗室,也可能會回心轉意,他覺得後者可能性會大一些,從應長仁的態度來看,他還顧及兒子的感受,但這不能說明什麼,只是江繼山寧願樂觀的這麼想而已。
之所以認為應長仁顧及兒子的感受,是因為他還沒有對自己動手。
江繼山知道了實驗室的存在,他的逃脫,等同於一個不定時炸彈,隨時會向社會泄露很多秘密,應長仁早該殺了他滅口。
江繼山越想越睡不著,應遇初也是一夜無眠。
兩個孩子雙手緊緊扣在一起,度過黑夜。
應長仁很快就動作了,第二天江繼山走過山莊後園時,被一隻比特犬襲擊。
這種兇猛的鬥犬強悍的戰鬥力讓人望而生畏,江繼山根本沒有任何反應的機會,它就像是被激怒的鱷魚突然從水裡現身,狠狠咬住江繼山的腿,這幾乎刺穿了他的腿骨,它撕扯食物般,殘忍而瘋狂。
江繼山疼的大叫一聲,青筋都冒出來。
血瞬間奔涌,把整條腿都染紅,比特犬沒有鬆口,它被血刺激,咬的更加瘋狂,一旦抓住獵物,它不會停止攻擊,而且力量和智力都十分優秀,因此被美國人成為「完美鬥犬」。
曾經有人將一隻成年比特犬和兩隻野牛放在一起,結果兩頭野牛皆被咬死,
應遇初用力拉住狗的脖頸,想把他拉開,高聲叫道:「卡斯!他是朋友!」
卡斯顯然認出應遇初是主人,終於鬆口了,但他的鬆口不是放棄進攻,而是乘勝追擊。這一瞬間他抖身撲向江繼山的頭,一張布滿尖牙的嘴咬向少年,這是一隻成年比特犬,咬合力強大,一旦頭部被咬,江繼山立即斃命。
應遇初的力氣和怒喝都被卡斯忽視,他看不見,只聽見卡斯低沉的吠聲,死神揮舞鐮刀的聲音,皮肉裂開的聲音,草叢的躁動,風的呼嘯,心跳的劇烈,一切的聲音像奔雷滾滾,閃電炸裂,在黑暗中灌進他的耳朵,以至於最後失去了聲音,耳朵不再有閃電滾雷。
世界安靜了,連風都不動。
應遇初有生以來第一次尖叫,像玻璃瓶終於被水撐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