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往事 8
小說: 二十億歲男友 作者:江暗 字數:2564 更新時間:2019-04-26 22:51:49
比特犬的脖頸上插著一把匕首,少年躺在血泊中,已經沒有知覺,他的衣服被咬開,肩膀和肚子上各有一道傷口,腿上血肉模糊,觸目驚心。
管家迪恩斯聞聲過來,驚的目瞪口呆,口中直喚著他的上帝。
任誰看到這樣的情景,都會嚇得不輕。
管家打了急救電話,連忙問應遇初有沒有被傷到。
可惜早在五分鐘前,應遇初已經聽不到這個世界了。
他蹲下身,在黑暗和寂靜中自己摸索,粘稠的血液覆蓋在江繼山的腿上,他順著血液更多的地方探索,接著摸到了肚子上被撕開的部分,好多血,他感覺手裡摸到了一種柔軟的東西,好燙,那本來應該屬於江繼山皮膚下的存在,這讓他全身顫抖,暈了過去。
上帝如果真的存在,可能要猛打噴嚏了。
整個莊園都陷入了忙亂中,平均每人每分鐘三十次的頻率呼喚著上帝,那些僕人圍在外圍,看著可憐的少年被抬上救護車。這些人就是讓上帝打噴嚏的罪魁禍首。
至於事件真正的罪魁禍首,卡斯,已經被確定死亡。
從警察口中得知此事,應長仁形如哀痛,並表示卡斯一向聽主人話,不知為何突然瘋狂。
此事草草了之。
手術緊張的進行了三個小時,江繼山總算大難不死,只是一時不能活動。
應遇初醒來的時候,聽見風吹窗簾的聲音,聞到一種消毒藥水混著水果的味道。
醫生告訴他,他並沒有失去聽覺,只是在當時受了太大刺激,引起了短暫的失聰,此時已經完全恢復。
應長仁想將他接回家,但應遇初堅決不肯,要求住在江繼山的病房裡陪他。
應長仁臉色變了又變,最後只答應他每天三個小時的探病時間,這也是醫院的規定。
應遇初不敢得寸進尺。
他坐在病床邊,去摸江繼山的臉和頭,好像在完成他暈倒前沒完成的事情。
他的臉有不少小傷口,是在和卡斯纏鬥的時候,被地上的樹枝刮到的。
應遇初忽然趴到他床上,一手揪著他的衣襟,一手去摸他的臉頰,很緊張的模樣:「江……」
江繼山知道他內心的恐懼,但他流了很多血,根本沒有力氣開口說話,也無法安慰他。
第三天夜晚,江繼山遇到了一次襲擊。
睡夢中,一條濕潤的毛巾猛的捂住了他的口鼻,他睜開眼,一個陌生男人的目光在黑暗中像兩個發亮的釘子,釘死了他。
江繼山抓住他的手想掙脫,但是一個重傷未愈的少年,如何抵得過一個成年男人。
窒息感很快讓他頭腦昏沉,四肢無力,卻沒有讓他放棄抵抗。
掙扎中江繼山摸到了床邊的水果刀,刺向男人的胸口。
殺手不得不避開,因此江繼山得以喘息,氧氣竄入肺腑,臉咳得通紅。
他翻身跌下床,手正打在了呼叫鈴上,男人奪門走了。
江繼山逃過一劫。
這隻是開始,此後一個月,應長仁想方設法,要他的命。
連護士都被他買通,在藥物中做手腳,這一次設計的很巧妙,江繼山和另一個重症病人的藥劑單被「粗心大意」的弄混了。
溶劑的量增加了十分之一,溶液的量減少十分之一,一切看起來是如此巧合。
當藥液輸入體內,他的皮膚開始發燙,心跳劇烈,感覺身體內每一條血管都在微微發抖,呼吸難以控制。
幸運的是當時正好是應遇初「探病」的時間,他摸到江繼山滾燙的手,聽到他劇烈的心跳。
或許是註定好的命運,他想都未想,抬手拔掉了江繼山的輸液管,也格開了死神再一次揮下的鐮刀。
應長仁自食其果,不得不再次為江繼山付出一筆醫療費。不僅如此,應遇初堅持日夜守在江繼山身邊,對應長仁的防備越來越重。
當一次次的意外和巧合擺在面前,衝垮了那本就已岌岌可危的血緣紐帶,而最可怕最絕望的設想很可能是真實的——他的父親,是實驗室的知情者,更可能是投資者,江繼山威脅到了實驗基地,所以要死。
艾達博士和那個青年人的對話又盤旋在腦海里,這個時候,只有握住病床上少年的手,才能讓他不至於渾身發抖。
在這期間,應遇初的母親也回來了,他來看望過一次江繼山,表現怪異,對應遇初則十分疼愛憐惜,完全是一個正常母親的模樣。
江繼山則好像被拋棄了,他的父母一直沒有消息,應長仁不可能把他的消息傳出去的。
他對外也只說,這是他中國幫傭的孫子,不小心被狗咬成重傷,他會幫小孩把傷治好,仗義慷慨的美譽接受的理所應當,又似乎愧不敢當,情緒拿捏剛剛好。
到最近應長仁似乎放棄了殺江繼山的念頭,轉而專心讓他治療。
江繼山死裡逃生了幾回,身體細胞都知道活下來太不容易,借著穩定期恢復的迅速,一個月後,江繼山出院。
應長仁親自來接的人,應遇初挨著江繼山坐在後座上。母親也來了,在另一輛車上。
江繼山往車窗外看去,秋天到了,兩旁的樹黃中帶枯,車行駛在其中,被頹靡的氣息包裹。
行到半途,應遇初被要求隨媽媽回莊園,而江繼山則留下來,應長仁說要帶他去見江琅。
應遇初是半拉半抱著被拖上另一輛車的,他努力伸出手來喊江繼山。
江繼山出乎意料地沒有回答他,應遇初越來越慌張了。
應長仁道:「遇初,江哥哥只是去見他爸爸而已,你知道,他們父子這麼久不見,總要單獨聚聚。」
應遇初相信了他的話,即使他不信,也無從選擇。
母親在車上安慰他,說的話像錄音機調頻時的沙沙聲,沒有任何信息,過耳煩躁。
當天應長仁沒有回來,第三天的時候,警察在那片樹林的小山坡下找到了他的屍體,是從高處落下,頭部砸到了石頭,當場死亡的。
是江繼山報警的,其餘的消息他不知道了,母親在他耳邊一直重複著尖銳的叫聲:「是他殺了你爸爸!是他殺了你爸爸!那個惡魔,忘恩負義的混蛋!他居然把你爸爸害得這麼慘!」
奇怪,在之前離婚時,明明是她用最惡毒的話詛咒她的丈夫不得好死,如今真的死了,她又整天哭,哭的眼睛像核桃,之後她開始打官司,直說「要將那個惡魔繩之以法」。
一切證據對於江繼山來說十分不利,應長仁是美國戶籍,在當地有不小影響力,還有個慈善家的美名。
但整個案件居然又不了了之,對於應長仁的死,警方和政府都表現草率,急於掩蓋某種真相,應遇初覺得這背後的勢力與實驗室有關。
這股勢力讓應遇初的母親懼怕,她曾想過回中國找應家,可應長仁早在多年前,就被應望峰逐出了主家。
因此應長仁的案件不到一個月,就下了章,認定是意外身亡。
江繼山沒有受到任何形式的法律制裁,在案件發生後,被江琅夫婦帶回國了,那一天正好是聖誕節。上一次的聖誕節,江繼山在內華達的一個城市裡被擄走,進了實驗室。
在半年後,他從實驗室帶著應遇初逃生,到如今回國,一共歷時六個月零七天,從炎熱夏天到寒冷冬天,從勃勃生機的陽光明媚到蕭條冰冷的霜雪風雨。
好比經歷九九八十一難的唐僧,只不過他沒有徒弟,也沒有取得真經,唯一的一個應遇初——千辛萬苦見一面,之後再不相見。
回國後也經常夢見應遇初殺了自己,為應長仁報仇,拿的是陪他們歷經劫難的那一把匕首,刺進他胸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