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教我復仇的是你，如今，說這句話的……也是你。我倒是想放過自己，可是……咳咳，不想著這些事，不照計劃實施，我甚至連活下去的支點都找不到，也許早就死在某次搶救過程中。」

「可你……」路則淵想說，就憑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恐怕也撐不了多久，但當他觸及到祁慕遠那道蒼涼死寂的視線之時，卻鬼使神差地改口道，「好吧……江玉龍其人多疑善變，未必真信你一個他眼中的『毛頭小子』，有可能也在暗處揪你的底細。雖然我們已經抹得夠幹凈了，但架不住姜還是老的辣。」

「如果……我是說如果，找不出jiangshi集團觸犯法律的確鑿證據，反倒把自己先折進去，怎麼辦？」

「你這次太冒進了，慕遠。」

「你也說他『多疑』，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那麼……我越是表現得急功近利，不就……咳咳，不就越能消除他的戒心？」

「至於江庭之……只要我給他下的心理暗示足夠強烈，他就會一步一步……擊潰自己的防線。甚至不用我多費功夫。」

不得不說，祁慕遠對江庭之這個人的性格真是把握得非常准，知道他就是只外強中幹的「紙老虎」，稍微一碰就倒，完全沒有在外人面前表現出的那麼跋扈與強悍。

若非如此，他又怎會在遭受死亡威脅的時候，直接說出類似於「放了我，扔他下去」這樣絕情的話？

一草一木皆有靈，待久了總會生出幾分依賴與不舍。而江少爺大抵生來就沒有心，他被人奉承慣了，總以為地球圍著自己在轉，在謀求生路的時候，從來沒有片刻腦海中閃過別人的身影。

「你真的已經把對他的愛，完完全全轉變為『恨』了嗎？可是，真正的釋懷，不應該是『無悲無喜，視同陌路』嗎？」你早就在一舉一動和不經意的言談間，出賣了自己的內心。

「……」

祁慕遠沒有回應。原來，他早在說完那句話以後，就由於嚴重體力不支，闔著眼重又昏睡了過去。

此時的他面白氣弱，滿是憔悴，眉目間甚至隱隱透著一股死灰的氣息，看著真叫人於心不忍。

「希望你走到最後一步的時候……不會後悔。當然，你也只有這條路能走了。」

「加油啊，表弟。」

其實，路則淵與祁慕遠的這層親戚關係，真要盤算起來隔著十好幾層街呢。

他姓路的之所以能恰好出現在滄江邊「打撈」起就剩半口氣不到的人，也是一恩還一報。

當年，祁慕遠的生母被丈夫連同外室一起氣回老家，發誓永不回清瀾。也就是在那個時期，她因為同情把父母雙亡的路則淵養在身邊。

這樣的恩情，讓路則淵早下定決心留在祁慕遠身邊幫他奪回本應得到的東西。但同時，他又擔心自己這個表弟會步了三姨的後塵，最後落到「死不瞑目」的下場。

感情這東西啊……誰先深信不疑過，誰就一敗塗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