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簾沒拉嚴實，清晨的光照在男人薄薄的眼皮上，明顯打擾了他的睡眠。蔣故習慣性地想翻個身，左邊卻被填得滿滿噹噹，下巴挨到一團毛茸茸。

蔣故下意識摸一把，想起昨個兒和謝阮折騰了大半宿，都不知道什麼時候睡過去的。中央空調還在盡職盡責地運作，但是蔣故躺了一會兒卻睡不著，他索性睜開眼睛大腦放空。醒得早了，他並不覺得餓，同時懶懶散散也不想叫送餐服務。

謝阮就睡在他身邊，腦袋挨著他的肩膀，栗色的頭髮暖融融毛乎乎的，像某種毛茸茸的小動物，聞起來有股新鮮的洗髮露的味道。蔣故掀開被子看一下，發現果然不知道什麼時候謝阮已經爬起來洗過了。

謝阮還套了一件酒店的白色浴袍，大概是不知道怎麼系帶子，就這麼胡亂卷了兩下，睡夢中興許是覺得有些不舒服，自己倒又把帶子扯得亂七八糟蹬到床邊去了。領口也被謝阮睡得亂七八糟，穿了比不穿還糟糕。胸口還沒消下去的淤青上面又疊了新的，蔣故自己看了也要罵一聲禽獸。

謝阮的睫毛又卷又長，這是蔣故從前就知道的，他從前見過無數次這對睫毛沾了淚水的樣子，沉甸甸地晃著，好像要承擔不起那星星淚水的重量了。這雙眼睛，這雙眼睛蔣故也是知道的，明亮溫潤，總是帶著一種不自知的小心翼翼，蔣故和自己情人在一起的時候，並不喜歡被小心翼翼地對待，但謝阮是個例外。有些人對他小心翼翼帶著目的明顯的討好，可是謝阮不，謝阮明晃晃地牽掛著他的喜怒而不是他的錢包。

少年人的輪廓漸漸顯露出來，謝阮有些圓圓的包子臉消了下去，能看出青年挺闊的線條了。好像一隻圓圓冒頭的小筍子，不知不覺中已經長成了青翠翠的一隻竹。這個感覺非常奇妙，蔣故原本將謝阮定義為謝安的替身，如今倒是能品出些養成的樂趣。

謝阮的鼻子沒有謝安的挺拔，也算不上塌，只能說是中規中矩，但是在長在謝阮這張臉上，叫人看了就心生歡喜。謝阮的嘴唇有些腫，昨夜被啃出來的紅已經消退下去，此刻無辜又無害地半張著，叫人看了就想起他平時獃獃愣愣的樣子。

蔣故喜歡謝阮傻愣愣的樣子，看上去特別好欺負。每次謝阮露出這樣或那樣可愛的表情，蔣故都會壓住人狠狠親吻，謝阮會露出茫然而無措的眼神，僅僅抓住他的衣襟，好像不知道犯了什麼錯那樣緊張，這時候蔣故就會壞心起地沉著臉嚇唬謝阮....

手機的鈴聲打斷了蔣故的回憶，看著惱人的鬧鐘，蔣故不耐煩地一把按了。然而鈴聲還是吵醒了謝阮。蔣故只覺得突然身邊的被子凹進去一團，就聽見謝阮小動物一樣軟綿綿的哼唧聲，又逃避似得用被子蒙住頭。

這在蔣故看起來是很新鮮的事情，因為他們兩個在一起，謝阮通常是不賴床，或者是被他扯著被迫賴床的哪一個。

蔣故圍觀謝阮的時間很短，顯然謝阮有著超強的自製力，沒哼唧幾下就睜開眼了。謝阮睜眼的時候，帶著水茫茫的茫然，直勾勾盯著蔣故，腦子裡還沒完成開機程式。等慢慢緩過神來，才反應過來蔣故看著他，手裡還捏著他的一撮頭髮，就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又把半張臉藏回被子里，露出一雙濕漉漉的眼睛望著蔣故：「早...早上好，蔣哥。」

蔣故睡醒了好一會兒了，雖然頭髮亂糟糟的，但是整個人精神奕奕。他脖子上還有謝阮昨天激動過頭咬出來的痕跡。蔣故看見謝阮耳朵悄悄紅，再順著他視線低頭一打量，瞬間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蔣故貼著謝阮鼻尖皺眉：「來來來小阮看看蔣哥的脖子，有點疼怎麼回事。」

「沒...沒怎麼...」謝阮受不了似得仰起脖子想要逃離由蔣故無意中築起來的逼仄空間。太近了，近到他就算閉著眼都能聞到蔣故身上的味道，就算放輕放緩呼吸，那絲絲縷縷還是要命地往他肺腑里鑽，灼燒地他整個人都快炸掉。

蔣故壞笑，捏著謝阮鼻尖不要他轉頭，壓低聲線道：「那小阮躲什麼？嫌我長得不夠好看？」

「別別...」謝阮聽見蔣故著問話的調調，就知道他昨晚並沒有看起來醉得那麼徹底。發現蔣故眼底閃爍的光芒，謝阮明白過來，蔣故這是可以拿捏他呢，立馬乖乖討饒，「蔣哥。」

謝阮的聲音有些縱情過後的沙啞，帶著他特有的軟糯。

蔣故非常受用，沒忍住一下親了上去。謝阮的嘴唇非常柔軟，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甜。或許是漱口水或者牙膏，蔣故想，下次得記住問一問。至於現在嘛...現在謝阮睡醒了，看起來精神頭還不錯，蔣故：「來來來，小阮給蔣哥抱抱。」

「蔣哥...我有考試！」謝阮以一種非常柔軟地身姿從蔣故懷裡滑出去，抽出背後的枕頭抱在胸口，防什麼似得看著蔣故。

蔣故看著謝阮嘴角被親出來的血色，心想著衣服還沒穿上呢就不認人了，昨晚多乖啊：「行行行，去。」蔣故自認是不錯的金主，換了別人聽見這種理由，怕是當場要發飆甩臉子了。

答應了的下一秒又覺得太輕易放過謝阮了，立馬後悔找補：「來，親蔣哥一個就放你走。」蔣故指指自己嘴唇。

謝阮抱著枕頭坐在床頭，似乎是在思考蔣故這話有幾分可信度。

蔣故好像引誘小白兔的大灰狼，催促道：「快點啊，時間趕不上了。」其實他根本不知道謝阮幾點的考試，根本就是隨口胡謅的，沒想到謝阮的鬧鐘竟然配合地響起來。蔣故挑眉看著謝阮，意思你自己選。

謝阮一手關掉鬧鐘，又小小糾結了一下，遂扔掉抱枕，用貓一樣的姿勢往前探身，蜻蜓點水般在蔣故嘴唇上印下一個親吻。蔣故餘光瞄到謝阮藏在睡袍底下的大腿，沒忍住咽了一下口水。

多麼好的天氣，可是小情兒說他要去考試。

哎。

蔣故還是沒忍住摟住謝阮的腰一個滾身，謝阮就成了雙腿岔坐在他身上的姿勢。蔣故拍拍謝阮的面頰，眼睛裡都是火：「乖。走吧，把房卡帶上。」

謝阮只怕再晚一秒就走不掉了，哪敢不從，麻溜收拾一下就考試去了。

沒想到就在謝阮考試這個下午，蔣故又搞出來了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