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去敲小胡的門。

結果卻見他眼眶青黑，床動都沒動過，書桌上的電腦發出幽幽的光，我心頓時就擰著疼。

這他麼是人幹的活？！確定不會猝死？！

我脫口而出，「你還是辭職吧，命要緊。」

「已經做完了，剛打算睡一會兒。」

「走，我帶你回家。」

「現在就回？」

「回去賣個慘，讓我姥爺送你個瓶子或者給幅畫比你敲一萬行代碼都實在。」

「啊？」

進門的時候正好趕上早飯，我姥爺也愣了一會兒，就我姥姥實在，趕緊招呼我們。

「路路回來啦，快過來吃早飯。」

「姥姥，姥爺，他是胡澤。」

小胡人都是懵的，跟著叫人，「姥姥，姥爺好。」

「哎呦，這眼圈黑得，晚上熬夜不好的。」姥姥一臉心疼地拉著小胡坐在長凳上，「晚上讓阿姨給你多熬個人蔘烏雞湯，太不愛惜身體了。」

我幫小胡盛小米粥，一邊搭腔，「一晚上到現在都沒睡呢，厲害得要命。」

姥爺正上下打量小胡，聽到這話直搖頭，「這工作傷肝傷腎，消耗太大。」

「聽見沒有，以後少熬夜。」我遞給小胡一個菜糰子。

小胡連連點頭，「謝謝二老關心，我會注意的。」

我忽然想起姥爺有一神物，對睡眠非常好，於是忽然換了方言（小胡聽不懂）跟他說話：「姥爺，你那個安神香還有沒？給我來一支。」

「你惦記我的安神香 ，給他用？」

「那不然呢，我睡覺好得很。」

「一會兒給你拿。」姥爺倒是沒怎麼猶豫就答應了。

簡單吃過早飯，我得趕緊讓小胡睡覺，不然總覺得他快成仙了。

「你姥爺家好古老的樣子。」

「民國時期的房子了，政府要做古鎮旅遊開發，不讓拆，就翻修了兩次。」

「這麼說你家在民國還是大戶人家？」

「那是，不過這些都是政府後來還給我姥爺的。你還睡不睡覺了？」

「睡，你這點的什麼？挺好聞。」

「安神香，讓你睡得好一點。」

是不是對一個程式猿來說，熬通宵是家常便飯，熬過了那個勁，除了眼眶青一點，精神就跟睡過覺一樣？

我關上門，下樓去，恰巧聽到姥爺和姥姥正在聊天，姥姥耳背，所以說話聲音還挺大。

姥爺：「跟你說啊，那個孩子是路路男朋友來的。」

姥姥：「剛進門就看出來了，還要你來提醒我。」

姥爺：「你怎麼也看出來了，我又沒跟你說過。」

姥姥：「路路那個眼睛都快長在人家身上咯，那麼關心，還幫他點安神香，不是喜歡人家是什麼？」

姥爺：「你不覺得奇怪啊。」

姥姥：「奇怪什麼，就你見過的風浪多，我就沒有過？孩子喜歡都喜歡了，你要拆散啊……」

後面的話我聽不太清了，感覺眼前水霧朦朦，整個人陷入一片虛空。

我喜歡得這麼明顯嗎？

只要走過，就會留下痕跡。

我不是一個懂得隱藏情緒的人。喜歡一個人，可能早就被看出來了。

如果連姥姥都知道，那爸媽跟小胡吃了這麼多頓飯，是不是也早看出來了？

那，小胡自己呢，有沒有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