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路這個人，是冒點傻氣的。

當他坐在我面前，錯開眼不敢看我，整個人局促得不行的時候，我一度很想嘆口氣，跟他說，要不我先來吧。

他說他讓我選，是直接說，還是讓他鋪墊鋪墊再說。

「你想說就說，想鋪墊就鋪墊。」

如果他認真聽，就知道我對他接下來要說什麼，是知道的。

「胡澤，對不起啊。我從小就是被寵著長大的，所以要是以前做了什麼事，還有接下來我要說的話，讓你討厭了或者反感了，請你多擔待。」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突然就很想點頭，想接話說：你真的是被寵著長大的。

可我不討厭，也不反感，只覺得可愛。

趙路是個可愛的人，他的家人也一樣。

我知道趙路也喜歡我這件事，是在昨天晚上。　

晚飯過後，趙路被姥姥拉著去房間里幫忙找一件東西，叔叔阿姨挽著手散步去了，中堂里只剩下我跟姥爺兩個人。

我沒有意識到這是個怎樣的情況。

姥爺還幹脆地穿著下午拍照時的一身黑灰色長衫，背著手踱步到我身邊坐下，如閑談一樣提起，「小胡，一開始不願意來我們家吧？」

我：「……」

「路路出去讀書以後，還從來沒帶過同學或者朋友回來，你是第一個。不過，我們兩個老人家是久聞你的大名了。」

我不知道趙路是怎麼跟姥爺說起我的，但從他的語氣中，似乎對我印象還不錯。

「學長他，把我說得太好了。」

「不用謙虛，阿梅和我那個不成器的女婿也很喜歡你，就說明你是個表裡如一的人，路路沒有看走眼。」

「叔叔阿姨看得起我。」

我真的有這麼好？趙路到底給他們灌了什麼迷湯？

「他看你的時候，眼睛裡都在發光。願意帶你來見我們，是真的很喜歡你了。」

趙路喜歡我？

他說趙路喜歡我？

「姥爺，我們是……很好的朋友。」

「這個你不用跟我說，我也不想知道你的答案，我就是作為我們家的代表，他們非要我給你打個預防針。」

我預感到了什麼，試探地問：「……預防什麼？」

「趙路，他雖然年紀不小了，可我們看來仍然像個孩子一樣。29，19，9歲都一樣，我們家的孩子，他知道心疼人，也很懂照顧別人的感受，你要是……拒絕他，沒關係，好好說出來，他不會為難你的。」

如果再聽不懂，那我真的就是個傻子了。

趙路的家人，真的是把他寵到了骨子裡，可這種寵愛，偏偏讓我不反感，也不討厭，甚至覺得還有些可愛。

一家人都在操心他的感情，遇上這樣的事，不是生氣，也不是反對，反而是害怕他受到傷害。

我沒有說話，大概讓姥爺覺得我為難了，他繼續說：「這是他自己的坎，讓他自己過，我們沒有想給你施加壓力的意思。唉，就希望你，不要討厭他，離開就好。他已經為喜歡你這件事，糾結頭疼了很久，帶你來家裡，只是想給自己一個交代罷了。」

他已經為喜歡你這件事，糾結頭疼了很久。

有多久？

他從什麼時候開始也喜歡我了呢？

我讓他糾結了，頭疼了。

呵呵，我心裡居然是高興的。

「該說的我都說了，隨你吧。」

我說不上來當時的心情是怎樣的，有狂喜，似乎還有一種「本來就該這樣」的開心。

可是我要先給老人家一個回應。

趙路，一家子都太可愛了。

「可是姥爺，我不想他遇上這道坎，我也要他一輩子都順順利利的。如果可以，我甚至想為他掃平未來可能遇見的一切坎坷。」

姥爺愣了愣，隨即露出淡淡的微笑。

「當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