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八日。

「我曾經看過新河。在塞外高原之上。天地寥寥，只我一人。我看見高原之上盤旋的孤鷹，桀驁不馴。勇猛的在天地衝擊。」

二十一日。

「唐古拉山脈的雪終年不化。齊城，你看見過嗎？有一天凌晨，我背著重大的行囊，終於爬到了山坡萬山高雪上。齊城，我看見了一大堆的血液，雪豹的屍體橫在上面，血肉已經幹涸或被禿鷹刁食。我看見的是一個直婁婁的骨架，上面還殘存著一點屍肉。」

二十八日。

「齊城。你不必擔心我。我現在已經到了高麗。高麗的女子和中原女子長相無一。但她們的唇很軟。她們的頭髮也很長。盤著辮子掛在頭上。有時我也在想，為什麼風俗不一樣會有這麼大的差距。齊城，你擔心我永遠就待在高麗了嗎？

不會的。齊城，我是中原的人，也是你的人。」

—四月十三。

「齊城。這些年我遊歷北川。最遠至過陸地盡頭。我看見了冰封的海洋，我問過當地人，他們說這裡是庫頁島，再往北，叫做羅剎。」

「齊城。這幾日我常常淚落，連自己都不知道我為何哭泣。我常常想起幼時往事，淚不成泣。巫師說我是過度焦慮。齊城，他不懂。我只不過，大限將至。」

「齊城，你會懂嗎？懂我一生追隨的東西，懂我用生命為代價去守護的自由。齊城，你會懂嗎？！你終有一日會明白我嗎？

幼時夫子常常稱你驚世之才，敏慧聰穎，可在我看來，你根本就是個笨蛋。」

—七月二十九。

「齊城。一直以來，我都在等著你找我。等著你告訴我你回心轉意。我知道我自己沒有那麼大的能力。但我就是乞求，不斷乞求。這幾日我到了絲葉國。他們告訴我他們的信仰主叫做阿拉。只要向她許願。阿拉聽見凡眾的苦，便會實現他們的夢。

齊城，你知道的，我不苦。從來不苦。但我還是向她許了願。我不知道為何，但我就是這樣做了。」

空曠的牢獄裡。坐在堂上的正心司副司長念著信件內容，看著其下血肉模糊，臉頰已分不清楚長相的囚犯。

他沉聲吼道：「順天十五年，順天二十年，順天二十二年！這七年，你在哪裡？」

堂下的囚犯已經被審的懨倦，疲疲道：「當然是在這腳下所站的土地之上啊。副司長。」

沈正冷笑。已習慣面前這囚犯的厚顏無恥，他豁的將桌上的信狠厲的甩在囚犯臉上！

「十一月八日，二十一日，二十八日，四月十三，七月二十九。這些信件，難道不是你寫的？」

囚犯性鈍，面對這樣用書信甩在臉上的侮辱也不氣惱。而是慢慢抬起眼珠，伸出他飽經牢獄刑罰折磨的手指，看著這信上的小楷字。

他仍記得，幼時自己不愛寫字，一旦遇上夫子布置的任何作業，常常打滾灑皮的躲過。因此自己的字也極為難看，東歪西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