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故開車一路狂飆，謝阮被以最快的速度送去醫院。那邊人進了急救室，這邊蔣故煙才捏在手裡，張助理就出現在他面前。張助理十年如一日地黑西裝白手套，好像一張刻板的人物畫：「先生請您回家。」

「我不回去。」張助理的出現，基本可以代表蔣萬本人的意願，蔣故很少和他爸當面對著幹，但是這次他心裡亂的很，謝阮會被弄成這樣也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他放不下謝阮，儘管坐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幫，可還是想陪著，守著，要在謝阮從那扇緊閉的門裡出來的時候第一時間看見他。

這裡是醫院，不能抽煙，蔣故把煙放到鼻子下面用力嗅了嗅，好像這樣就能緩解他的焦躁：「這件事誰做的？」

「先生的意思。」張助理這話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回答蔣故，因為他話音落下的下一秒，四個保鏢從斜對著蔣故的電梯出來。

這是不把他逮回去不罷休啊。蔣故看一眼急救室的門，轉向坐在一邊低頭沉默著的魏澤：「喂，謝阮出來了你得知會我一聲。」他放不下謝阮，以前從來沒這樣過。

魏澤沒吱聲，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

蔣故憋著一肚子火站起來，他聽見自己肩膀由於長時間保持同一姿勢發出的咔咔聲，邁出長腿走在張助理前面。既然蔣萬想見他，那就去見，謝阮這事總得有個說法。

下了飛機張助理載著蔣故直奔蔣宅，蔣故一開始還以為蔣萬這是準備拿他媽高程程來壓他，直到見到了在書房裡辦公的蔣萬，看來蔣萬對這件事情非常重視。

「你還嫌不夠丟人！」

蔣故連蔣故的影子都沒看清，迎面飛來一個仿古琺琅煙灰缸，蔣故下意識抬手擋一下，發現這一下非常重，要是真迎著臉砸上，他估計見謝阮之前得去整形醫院正個鼻子。

這一下砸得蔣故眼睛裡都在噴火，但是他忍住了：「爸。」

「他就是一隻兔子，你為了只兔子搞得人盡皆知，你不要臉我還要！」本來這件事情都快壓下去了，蔣萬萬萬沒想到蔣故竟然帶人去把這隻兔子救了出來，救人也就算了，還被媒體拍了了正臉——高清無ma！

要應對輿論，蔣萬混跡商場這麼多年，自有他的一套方案，可壞就壞在S市日報竟然在短短幾個小時內就刊登出了內部照片，一時間關於這個心理諮詢所的質疑鋪天蓋地而來，更有從中逃出來的人現身說法——這根本就算不是什麼心理諮詢所，而是打著心理諮詢中心幌子的同性戀治療中心！

毒打、QJ、虐待，都是家常便飯。這裡面的患者基本都是家人送進去的，一旦進去任何通訊設備都不會給他留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現身者一篇長文字字泣血，幾個小時內轉載量以一種可怕的速度在互聯網上爆炸。

而這個橫插在江欣、蔣故豪門聯姻之間的謝阮，為什麼會在這個心理諮詢所裡面？為什麼偏偏是一波針對謝阮的輿情之後被人救出來？

吃瓜群眾的力量是無窮大的，很快有人扒拉出謝阮在學校被謝鑫打的照片，事情的討論熱度又被推向一個新高cao。關於謝阮視屏、照片的真偽，專業非專業的都出來吃了一波瓜。

蔣萬砸了大量的資金控制輿論，仍舊沒能完全克制住這件事情的發酵。在江家追問之前，他必須給出合理得體的應對方案：「你去找江欣，看看訂婚宴還缺什麼。走之前把你的賬號交給張。」

「這婚我不結了。」蔣故氣笑了，他的父親總是這樣，獨斷專橫，根本不會考慮其他人的感受。小時候念書讓他頻繁轉校的時候是這樣，長大了讓他訂婚也是這樣。試問誰家父母讓子女結婚之前不得問問對結婚對象滿不滿意，喜不喜歡。高程程私下問過，蔣故敷衍過去了，而蔣萬則是一副理所應當應該聽他安排的樣子。

蔣故煩了，想反了。

蔣萬並不覺得蔣故真有膽子為了一隻兔子跟他對著幹：「那你就滾出去。」

蔣故二話不說轉頭就走。

「站住。」蔣萬沒想到蔣故真敢跟他甩臉色，一時間臉上非常不好看，「你給江欣打個電話認錯，現在，馬上。」

蔣故垂在身側的手攥成拳頭，他笑了：「好啊。」

很快電話接通了，蔣萬眉心突突直跳。果然蔣故開口第一句話就是：「江大小姐，婚我不結了，最近的新聞是真的，我喜歡男人。」他邊說邊朝蔣萬笑，那模樣諷刺極了。

蔣萬氣得漲紅了臉，攥起手邊的筆簍就砸過去，這回蔣故站著沒躲，金屬做的筆簍子砸在頭上可不是開玩笑的，蔣故先是覺得痛，又有些麻，然後鮮血從額頭上流下來，淌進眼睛裡，於是他看蔣萬的時候，整個視線里都蒙了一層血色。

倒是江欣那邊突然笑了：「成啊。」掛了電話。江欣掛了電話之後出了很久的神，心想如果她的前男友多一些蔣故這樣的勇氣，或許他們兩個也不至於到今天這個地步。

蔣萬站起來氣勢洶洶甩了蔣故一巴掌：「道歉！你立刻給我滾去江家道歉！」

蔣故摸一把臉上的血，冷冷啐道：「真那麼喜歡江欣，要不你去試試。」

蔣故沒等蔣萬再次發作，嚯得打開門，發現站在門外的高程程手足無措：「我來問你們要不要喝茶...」蔣故沒看他媽一眼，頭也不回走了。身後蔣萬像個瘋子一樣還在罵，但是蔣故聽不清，剛剛那一下砸得他有些耳鳴。再說聽清了又能怎麼樣，這個他必須稱之為『父親』的男人，根本不會有一點改變，根本不會。

蔣故是開車回S市的，路過汽車站加油的時候，他發現銀行卡被凍結了。蔣故不以為然，直接打電話找趙晗借了張卡：「回頭還你啊，兄弟。」

魏澤其實也沒能在醫院門口坐多久，緊跟而來的警察要求他去警局錄口供。謝阮這邊不能沒人守著，魏君心查車牌號的時候認識了姜新宇，於是把人叫來一起在急診室候著。

「你真是謝阮的妹妹？」魏君心自稱是謝阮的妹妹，姜新宇怎麼看都不像。

「嗯，我也算他從小看著長大的。」雖然小時候沒見過幾面，但是和魏澤的書信往來中總少不了謝阮，魏澤是她的大哥哥，謝阮就是她的小哥哥。

「呃…」姜新宇撓撓頭，不知道怎麼跟這個天仙似得妹妹說話，罕見地慫了。

急診室的燈由紅轉綠，姜新宇和魏君心同時站起來：「他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