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九天住的地方叫無雙殿，位於大越皇宮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這裡原來是個菜園，鳳九天覺得種出來的黃瓜好吃，便在此地修了個宮殿。

皇宮修建不比尋常，一花一草都是精心篩選。聽聞當初氣壞好幾個風水先生，後來是一位大師妙手回春，做了七天七夜的風水局，這才將皇宮氣運保住，無雙殿也成了一座獨一無二的宮殿，是風水精華所在。

「我先前尚為開蒙，登基半載一直胡作非為，極少管大越的政事，也不懂後宮的事，你們如何我也都不知曉，這是我的罪過。」鳳九天先下了罪己詔，她看了看兩人臉色，又道，「不過無雙殿乃我住處，你們極少能來，至於發生了什麼，你們的消息也許並沒有那麼細緻。」

沈峭皺著眉頭，似乎是沒有聽懂。柳詩書定神看著她，眉間有些詫異，她不僅不再痴傻，而且還在怪他們安插眼線？

黃擇中著宮人給三人奉了茶，鳳九天繼續道：「今日蘇行言突然在無雙殿暈倒，這才請了太醫來診治。」

看她四兩撥千斤，潦草帶過，柳詩書正欲開口，鳳九天突然看著他們：「還有一事我要說。」

她神色太嚴肅，兩人也正襟危坐，認真起來。

於鳳九天而言，這些都是可以在太陽底下大大咧咧討論的，但是依舊要照顧他們，她只好委婉道：「先前宮中有些不成文的規定，對入宮的男子多有......剝削，明日我會在朝堂上一齊說此事。可畢竟你們才是實實在在承受這些的，你們若是覺得哪些規矩無法接受，大可找我諫言，私下也好，公開說也好，一定不要藏著掖著。」

沈峭撓著頭，看了看柳詩書，見他正在思索什麼，閑得無趣，拿了個糕點放在嘴裡。柳詩書則微微皺著眉，是在考量，也是在疑惑。他是太傅之子，也只對經文有意，自然不會有人動他，不過他見過許多人遭受不平，有時也會心痛難安。

但是，他又有別的疑慮：「如陛下所言，您繼位不久，也極少管政事，怎麼會突然想起此事呢？且，一上來便如此雷厲風行，只怕，難以施行是一，遭人怨念是二。」

鳳九天突然失笑，這人雖然言語犀利，但是十分稱職，果然無時無刻都會為她著想嗎？不過她無意來到此處，也不知何時會離開，既然可以幫他們一把，又怎能不盡全力：「不必擔憂，朝中大臣我大致有了解，有你母親太傅大人在，事情已成大半，其餘的，屆時再便宜行事。」

朝中大臣有一半出自太傅門中，鳳九天雖然還沒有摸清楚，但也知道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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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峭吃完了半碟糕點，見他們還在說，頗有些不耐煩，他走到鳳九天跟前搖她的袖子，兩隻油膩的爪子毫不客氣印下幾個斑跡。

「聽說平京街頭新開了一家酒坊，裡頭的說書橋段精妙絕倫！你說要帶我去聽的，結果這幾日一直不去，哼！」

他前一句還興高采烈，後一句突然自顧自生氣起來，轉身將鳳九天拋在腦後。

「......」

鳳九天雖然不是弟控，但也架不住他這麼可愛，也許還有原來這副身體的緣故，所以不自覺對他十分喜愛，她清了清嗓子，瞟了眼身後雙目縹緲的黃擇中：「那個，出宮是不是會比較繁瑣，我這不是讓黃擇中在準備麼，明日下朝之後，一定帶你去。」

黃擇中立馬醒神，「嗯」了一聲，道：「是有些繁瑣，所以還在準備，貴君稍等便好。」

相處了三天，鳳九天發現黃擇中此人雖然看起來有些神經，說起話來也不怎麼正常，但是辦事效率卻是很高，而且總能立即明白她的意思。只要將事情交給她，很少有辦砸的，且有時候還會有驚喜。

沈峭臨走時還跟柳詩書抱怨：「看來太叔宜說的一點都不對，趙平元也是瞎操心，柳哥哥，我們以後不要理他們了。」

柳詩書看著他，微微皺眉，眸中略有疑惑，隨後回頭看了看鳳九天，見鳳九天只是在品茶，這才點了點頭，與他一同離去。

他們前腳離去，鳳九天下一秒便一口熱茶噴了出來：「又苦又澀，這是什麼玩意兒？你們不會給我也下藥了吧？」

「屬下怎麼敢？」黃擇中想了想道，「陛下這無雙殿從來不待客，想必是茶葉壞了，應當沒有大礙。」

「......」

怪不得方才柳詩書品了一口後，看著她的時候眼中頗有些疑惑，她雖然口味重，卻也沒有重到這個地步啊！

沈峭這個小崽子，自己不喝茶，也懶得提醒她，真是招待了個寂寞。

方才他們所言，太叔宜是國師之子。

大越國內相對安定，朝堂之上國師與太傅分庭抗禮，卻也互相制衡，偶有偏頗也會被明帝反手撥回，一直沒有大礙，若有事情，便是在明帝駕崩、鳳九天繼位之後。

若有前朝與後宮勾結的的可能，想必便是國師與太傅了。

太傅是先皇至交，也是看著她長大的，是明帝託孤之人，應當不會加害於她，如今看來便是國師了？

看多了懸疑片，鳳九天非常不相信國師就是幕後黑手，但是又怕反水，萬一她就是幕後黑手呢......

帶著諸多疑慮，開始準備第二日上朝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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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啟正殿。

非常出乎意料，太傅柳公青雖然已經年過半百，保養得卻很好，也沒有操勞過多的樣子，反而周身都是文人的慈善溫潤，但是偶爾會露出「成功人士」的精明眼神。

也很出乎意料，聽聞這屆國師太叔明月只有四十歲，看起來卻像是歷經了五六十年的滄桑。又黑又瘦又幹，滿臉皺紋像是黑土地上幹涸皸裂出的縫隙，又像是雨天黑石板上爬滿了蚯蚓，頗有些嚇人，應當是經常在太陽底下做法的緣故。這樣黑瘦的人，偏偏穿了一身白色官服，像是黑無常藏在白無常的衣服里。

鳳九天現在很好奇，她的兒子會是什麼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