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見那門哐地一聲被人砸上，知道安陽是再也看不下去，出去哭去了。

「你會不會做得過分了？」孟九從被窩裡露出半個腦袋，眼神瞥著門口。

陸上淵卻問：「你在去京城的路上，是不是施捨了乞丐。」

孟九愣怔。

這牛頭不對馬嘴的兩句話……怎麼又叫他猜中了？

孟九想不明白，陸上淵見他那傻樣，真是白眼一翻，叫他自己想破腦袋去。

可他沒想到孟九居然真的同這個問題較上了勁，他以為他只不過是路上給了乞丐兩個銅板，可孟九其實是帶走了一個乞丐，他在想，是不是有哪個時候，陸上淵其實是在背後跟著他的。

竟在歡愛時都不專心，氣得他的男人忍不住惡狠狠地對待他。

他們沐浴時，孟九覺得又有哪裡奇怪——今日時辰尚早。

那人竟肯這麼快放過自己。

且只用了後頭一處……

他雖覺得，打從頭一回之後，陸上淵就偏愛用他後頭，可他要麼是不動他，要麼回回都是兩處不落下，生怕少佔了便宜似的。

「怎麼了？嫌你相公不夠疼你？」陸上淵打趣他，說著便要將手往他下處探去，孟九早就想睡了，嚇得躲到一邊。

陸上淵哈哈大笑。

王府里所有人都覺著他們的王爺確實性情變了，至少他們從未見過這個冷麵之人笑過，即便是迎娶王妃的當日，面色也是落寞的。

他舉杯對著皎皎月色，眼裡不知在看著誰。

他們也未曾見過，王爺會待在府里半個月不出門的。

除卻起了戰事，大多數時候，陸上淵在自己的府里，待不到半天，便會出遠門。

色令智昏，沉湎淫逸，樂不思蜀，居安不思危。

咱們王府要完了。

陸上淵在自己府里，要比外頭稍安心些，但也不會掉以輕心。他自己擅長暗殺，便會更擔心這些。

可在孟九身邊，擔憂都被驅逐，自己也不明白，這個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究竟憑什麼讓自己如此安心。

「都是被你榨幹了啊……連保命的心思都沒了，人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果真沒錯。」男人這般說道，說罷，等著自家娘子惱怒一捶，卻半天沒有等到，「怎麼，今日怎麼不生氣了？」

「我本來也沒因為你嘴裡沒德真生氣過。」孟九不服氣，隨後靠進他懷裡，道，「阿淵，你在我旁邊，我就覺得安心，也不僅僅是覺得你能保護我……其實沒有那麼多人想害我……」

「我只是覺得，你在，就好，什麼都好，你在，我便什麼都不怕了。」

他說：「至多不過一死。」

陸上淵這般凝望他好一會兒，胸中情意涌動，竟被他答了心中疑惑。

若所隔千山萬水，便總覺得少看了他那一眼，怎麼都不能釋懷，不能瞑目，可若人既在眼前，那……死也無憾了。

此生的末尾，終有他在。

已然找不出比這更好的結局了。

男人溫柔一笑：「果真是我的九兒，真是聰明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