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雲一個沒站穩摔倒了地上，半邊臉火辣辣地疼，秦暮一點都沒有留情。

他抬頭看著他，還有些難以置信，過了好一會兒才伸手撫上自己的臉頰，心裡酸脹得難受，卻是一滴眼淚都流不下來。秦暮也看著他，表情淡漠，甚至還有些倨傲，「你想怎麼鬧我都可以忍著你，但是你不能對我的孩子下手。」

「我知道了......」卿雲垂了頭，扶著一棵樹慢慢站了起來，聲音很弱，摻雜了些絕望，「你等我三天，我去給你拿藥，我要讓她醒過來還我一個清白。我沒有害她，沒有和孟逸珏私通，我沒有一點對不起你的！」

卿雲離開了秦府，走得無聲無息，下人跟秦暮說的時候秦暮守在蘇文佩身邊，只是「嗯」了一聲，連頭都沒抬。

卿雲雖然武功不行但是輕功極好，傍晚就回到了玉虛峰，原本沒打算驚動人，誰知正好碰上了沐風。

「小雲？」

卿雲嚇了一跳，轉過身看到沐風居然還往後退了幾步，「師，師兄......好久不見。」

沐風蹙了眉，看出了他不對勁，卻沒說什麼，只是把藥筐往上提了提，牽過了卿雲的手，「怎麼回來了，出什麼事了嗎？」

「我......」卿雲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撒謊，因此他低了頭，「秦暮被派到了南疆，我回來看看師尊......師尊沒生氣吧？」

卿雲一句話里有幾個字是真幾個字是假沐風都看得出來，明知他在撒謊卻也不點破，只道，「還好，我只跟師尊說你在給秦暮當軍醫，別的沒告訴他......你自己也記得別說漏了嘴。」

「嗯。」卿雲嘆了一口氣，「我幫你背藥筐吧。」

說著他伸手去接，只是這一抬臉，沐風就看見了他左邊臉上腫了一大塊，「你臉怎麼了？」

「沒事！」卿雲忙遮了臉，「和秦暮鬧著玩，不小心碰到了。」

「玩什麼能碰成這樣！他是不是對你動手了？」沐風扔了藥筐就上前去查看，「身上有傷嗎？」

卿雲忙往後躲，「沒有沒有，我沒事，我就是回來看看，真的！」

眼看卿雲都要急哭了，沐風只好作罷，「算了，先進去吧，去給師尊請個罪，晚上讓時雨給你做你愛吃的。」

卿雲這才稍稍安心，沐風幫他遮掩了一下，他到了崑崙山人面前規規矩矩地磕頭行禮，「師尊，弟子不孝，讓師尊擔心了。」

卿雲是崑崙山人一手養大的，名為師徒卻情同父子，得知卿雲離家出走的事之後也發了好大的脾氣，是沐風勸住了他，說讓卿雲下山看看也好，這才沒把卿雲抓回來。後來實在放心不下，才讓沐風一路跟著他去到了錦官城，知道他一切都好，才稍稍開懷些，清醫道的弟子也才鬆了一口氣。

如今卿雲回來了，崑崙山人是喜多於惱，只面上責怪了他幾句就把人拉到自己身邊坐下，「錦官城待得還好嗎？我怎麼看著你像是憔悴了不少？」

「沒有，只是思念師尊，好久不曾好好睡覺了。」卿雲非常依賴他，不管心裡壓著多少事，只要聞著他身上那種淡淡清甜的雪蓮香就好像什麼都能忘掉。

崑崙山人慈愛地摸摸他的頭，「真要思念我怎麼這時候才回來？要我說何必非在山下給人當軍醫，咱們清醫道什麼都不缺，你常在我身邊陪著，我才放心得下，也少些寂寞的時候。師尊老了，也不知道還有幾年時光，你也該替我考慮考慮。」

「師尊不是已經得道了嗎？該長生不滅才對！」

清醫道之所以在玉虛峰上不與外人來往就是因為清醫道弟子醫道雙修，因此他們身上多多少少都帶著些像冰雪般純凈的仙氣。崑崙山人已然得道，算是半個仙人，而卿雲從小由他親自教養，又是關門弟子，最有慧根也最有靈氣，認真說來，地位要比大弟子沐風還高些。

清醫道供奉的是西王母，修的是長生之術，崑崙道人雖然已經得道卻也只是無病無災，百歲無憂，還未能真正長生。

「長生哪裡這麼容易就修得了，這世上只有一個人能長生。」

「是誰？」

卿雲有些好奇，崑崙山人只是笑笑沒再往下說，恰好晚飯已經得了，兩人一起去吃飯，熱熱鬧鬧的鬧了很久才散。卿雲心裡還存著事自然睡不著，坐在屋外發獃，玉虛峰皚皚雪頂之上只有一輪皎潔如冰霜的明月，柔和的光芒卻也透著些孤寒。

其他人都歇了，沐風久等卿雲不來就出來尋他，正巧看見他孤弱的身影。以前卿雲也喜歡坐在這裡看月亮，在月色和雪色之間他的眼神無比幹凈，不染一絲鉛華。如今他依舊幹凈純澈，卻又多了許多落寞。

沐風坐到了他身邊，「人都睡了，出什麼事你告訴我吧。」

卿雲一驚，卻也沒回頭，只是把身子縮得更緊，「真的沒事。」

「你看上去沒精打採的，還想瞞我？」

「......一路回到南疆，我累了。」卿雲轉過臉去，留給沐風一個後腦勺，「秦暮對我挺好的，你不用擔心。」

「你以前」，沐風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道，「是喊他『阿暮』的。」

卿雲沒說話，沐風也只輕嘆了一口氣，「有些話師兄可能一輩子也不會說出口，怕你為難，怕你不高興，但是我知道，師兄這些年心裡的事，你都明白，對不對？」

「什麼事，我不明白，你不想說就別說了，可能也是我不想明白的事。」

「是啊......」沐風苦笑一聲，攬住了卿雲的肩膀，「罷了，你只要知道師兄永遠護著你，所以你受了委屈和欺負要告訴我，我捨不得你。」

卿雲只是不想轉頭，看上去有些冷漠，沐風知道這些話沒法再往下說，更不想讓卿雲再為難，便道，「夜深了，回來睡吧。」

卿雲沒有動，沐風便也安安靜靜地陪著他，大有陪他坐到天亮的意思。而卿雲一直沒有轉過頭來面對他，過了很久才問，「師兄，師尊屋後那個石室的機關，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