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陸上淵又忍不住嘴欠道：「明日咱們可就在軍帳里住了，娘子要想暢快吟叫，只能趁今夜了。」

他攥住要搗下來的拳頭，發出一聲喟嘆，「娘子啊……」

孟九覺著那聲喟嘆里，他的嗓音浮動著，似是有千般情感雜糅，氣息里滿是寂寞……他等了許久，卻終沒有等到後半句，欲問時，卻被溫柔堵住了唇。

他們上路時，孟九發現安陽也在，只不過她在馬車裡，而孟九卻乘著陸上淵的戰馬。

他問：「你帶她來做什麼？」

他答：「自然是專門讓娘子吃醋的。」

孟九氣得問不下去了。

他們行了三日，便先一步到了大軍紮寨之處。

孟九不清楚他為何會帶自己來這等要地，他還知道自己是吳國人，只能猜，這回這場，要打上很長時間，若是他哪日夜裡再毒發，來不及回來，會被活活燒死，怕貽誤戰機，才帶他來的。

謂作暖床也不為過。

安陽當初來時是興緻勃勃的，畢竟這是能參與丈夫生活的機會，她愛慕陸上淵，自然會來，這是沒有想到，來了，也只是讓全軍的人都知道自己的尷尬處境。

丈夫的帳中之人，根本不是自己，不是叫人貽笑大方麼。

她索性整日關在自己的帳里不出來，飯菜也都是送進去的。

「她到底為何會跟著來？」

「娘子不明白，不如反過來想想，若你是她，你來不來。」陸上淵自顧自吃著菜，時而給他添兩筷子，又見他開始盯著燭台發愣，知曉他想不明白，想叫他罷了。

孟九卻忽然望著他道：「不會。」

陸上淵拿著竹筷的手狠狠一顫。

「你若心裡從頭到尾沒有我，我是不會找你的。」他執著竹筷，低頭夾玩著碗里的菜，道，「我一直尋你，是我知道，你對我，多少也是有意的，我感覺得到……」

他的這感覺，現下讓陸上淵覺得棘手，頭疼，愧疚，釋然，溫暖，安定……死也無懼了。

「吃吧，快些吃。」他催促道。

「怎麼了？」

「娘子過於可愛，為夫要等不及了。」

「……」哦。

陸上淵不會時時刻刻陪著他，說起來，三日里，除卻歇息，能有半個時辰已是不錯，孟九能遠遠從那人的身姿上看出他今日心情如何。

他時常在帳中，也能聽見遠處震天殺聲，能聞見獵獵疾風中的血腥之氣，他窩在這一小方白色天地里，什麼也不能做。

他只是換了一個近些的地方等著他回來。

頭前一個月，他都還能裝作一副無事的模樣進來同他說笑，近日，滿面愁容再無法遮掩，眉心總是皺起，揉也揉不平。

進了帳，也不同他說外頭之事，沉默著吃了飯，便拉他到榻上，也不做那事了，只叫孟九給他揉著穴道，他自己則抱著孟九的腰，蹭著撒嬌，用力嗅著他身上每一絲氣息，珍惜每一個能熟睡的夜。

孟九心疼他，可不能給他分憂，他此刻真覺著自己無用。

臨睡前，陸上淵會突然說個一兩句叫他睡不著的話，像是故意鬧他。

次數多了，孟九都不理他，只翻過身，那人又會自己黏過來，在他耳側說著：「真是要叫你勾了魂兒了……」

往後可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