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雲徹因為趴在床上的關係，並沒有昏睡多少便再度醒來，他睜開眼下意識地往床上看了一眼，只見歸雲蜷起的身子輕瑟了一下，獃滯的目光中帶了幾分緊張惶恐。

「你……」雲徹沙啞的嗓子乍一出口有些失聲，他卻無暇顧及，上前輕攬住對方的肩膀，一時間竟手足無措地不知該說些什麼。

歸雲見狀不禁更加低微了神色，身體虛弱的幾乎不能發聲，卻還是硬擠出話來道：「屬下擅自妄為……請主人責罰。」

雲徹一怔，火氣瞬間泉湧上來，模樣凌厲兇狠的幾乎找不到往日的影子：「擅自妄為？你當你是個什麼東西！沒有我的允許就敢肆意處置自己？！誰給你的膽子，竟敢，竟敢……」

經這麼近在咫尺的一吼，歸雲頓時被嚇呆了，身子控制不住的顫了又顫，下意識想往後躲肩膀又被人死死摁住，動彈不得。

他想不到要說什麼才能平息主人的怒氣，只得再一次用幹枯的嗓子重複道：「請主人責罰……」

這句話無異於火上澆油，雲徹怒不可遏地一把扯掉對方身上避身的被褥。歸雲頓時赤身露體地暴露在冷氣下，他應激地劇烈顫抖了兩下，隨即緩慢的將身體蜷的更緊。

他怕自己不堪的身體污了主人的眼，因為發熱而心理有些脆弱的關係，眼眶隱隱開始泛紅。

自己居然把脾氣那麼好的主人惹怒成這樣，他那麼低賤的一個影衛，卻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錯失職，簡直比一條忠心的狗都不如。

狗好歹還會搖搖尾巴討主人開心，可他什麼也不會……

「你讓我罰？把頭抬起來，看著我！」雲徹胸口劇烈的起伏著，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對待這個人了，彷彿怎樣做都是錯的！

歸雲怕臉上的情緒被主人看到，於是硬低著頭不敢抬起來，只悶聲微弱地喚了一句道：「主人……」

雲徹沒有想到他連這種話也不肯聽了，火氣又高漲了幾分，反而氣笑了，頓了頓道：「好，既然我的話你不肯聽，我以後也不會再溫和待你，也不必每日出現在我眼前。想做什麼便任著性子去做，愛怎麼罰自己也都隨便，我決不再心疼你！」

聽到這些話，歸雲原本就已經十分自責難受的心，便更像是被扼住了一般，一下子停止了，甚至連痛都感覺不到了，只是鈍純的發漲發緊。

這將近一個月的時候里，主人曾救過他的命，治過他的傷，也曾帶他招搖過市，體驗正常百姓的快樂。

主人的溫柔，對他的好，給過他那麼那麼多的關心愛護，如今因為自己的錯又要全部被收回……

這些本來就是他所不配得到的，他低微又不識好歹，實在是浪費了主人的那些溫存，可，可……曾經好不容易才擁有過的這些，突然又要他還回去，雖然知道自己根本配不上，卻還是捨不得。

歸雲攥著手指，因為用力過大連骨節都微微泛白，他不知不覺間眼前已經全都模糊了。他緩緩抬起頭，眼淚斷了線兒似的砸落下來，身子輕輕的瑟縮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