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兒還不錯吧？」Frank優雅地切著牛排，笑吟吟望向呆愣的Abbott，總覺得面前這人從衛生間回來就不太正常。

「Abbott？」

盛了紅葡萄酒的高腳杯打斷視線，Abbott回過神，手下停滯的刀叉再次和諧運轉，切出一塊塊大小合適的肉粒。

「環境不錯，清凈。」

「你從剛才開始就在看那邊，是有認識的人麼？」Frank手中的銀叉偏轉方向，不著痕跡地指向兩桌之隔的另一桌。

熟悉的臉閃過眼前，Abbott違心一笑，說：「怎麼會，我只是覺得他們那桌有點……格格不入。」

聽了這話，Frank不由調轉視線，落在那桌四個少年人身上，對方看起來與他們年紀相差不大。從他的方位能看到的其中兩人臉上的誇張表情十分好笑，可能來之前沒有作好心理準備，才一副「怎麼貴得要命」的表情。

「遇見熟人過去打個招呼也沒什麼。」略微年長的Frank對Abbott如何也冷不起來，他知道同面前這人說話，要學會循循善誘。

「Frank！」Abbott氣急，一向話少的好友，今天和撞了邪一樣，幾次三番調侃他。

Frank微微嘆氣，視線轉向別處，說：「玩笑而已。」

「有個人有點兒眼熟。」Abbott低聲一句，再不開口。

飯點用餐的人多了起來，靜候多時的小型樂團合奏出舒緩的曲調，各方相安無事。原本這頓飯也就這麼吃完了，誰料一聲悶響打破室內和諧，緊隨其後的是酒瓶破碎的清脆聲響和怒吼聲。

「狗東西，你再說一句？！」瘦高的身影依舊與周遭的環境格格不入，像是拼錯的拼圖，怪異而惹眼。

「臭小子，你敢打我？」從更低處傳來另一青年人的聲音，顯然是被對方打倒在地。

旁邊恭敬的服務員小哥也顧不得傾灑一地的紅酒，趕忙上前勸架。

「先生，您先冷靜一下。」

座位上的三人再坐不下去，剛才那一拳來得太過突然，一時間竟讓他們沒了動作。現在回過神來，還是孫浩文先拉住了暴怒的人，溫和地說：「陳苒，別動手啊，有話好好說。」

這邊兒剛擦完嘴的Abbott聞聲回頭，自言自語重複了那個名字：「陳苒。」

「還真是熟人啊。」Frank順著眾人的目光抬頭向嘈雜處看去，卻望見意想不到的臉，語調詫異，「劉寶牛？」

「嗯？」Abbott疑惑看向對桌，明顯老友也碰見了熟人。

「哦，我舍友。」驚訝片刻，Frank靠在椅子上，雙手環胸，神色不明。

「你這表情，是喜歡還是討厭？」

「不討厭，不喜歡。」Frank實話實說，對這位名氣俗氣的商院學長，他沒任何與之來往的興趣。即便同處一室，一年下來兩人說過的話一隻手也數得過來。

不過今天鬧這麼一出，倒是讓Frank想起來，前段日子覺得沒用就將幾張優惠券當作禮物給了毫無存在感的舍友。於他而言不過是扔垃圾，可劉寶牛從那之後就像打了雞血，宿舍衛生到聯絡老師，一個人全全負責。

多年不見Frank，這幾天Abbott只覺老友像換了個人似的，眼下對桌人的表情更讓他看不明白，問：「你笑什麼？」

不由掛上笑容的尤少爺瞬時表情僵硬，轉眼又成了苦大仇深的模樣。

「我沒笑。」Frank垂眸看著餐盤中的油漬，輕咳兩聲。

「你爸媽的決定是對的。」Abbott抿嘴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尤老爺和夫人的作法，冷冰冰的Frank終於沾了點兒煙火氣，隨後率先起身，說，「走吧。」

Frank仰視著站立在旁的人，淡淡說：「你是最不能這麼說的人吧。」雖然Abbott比他更願意施捨給不相幹的人笑容，但他從始至終都認為他們是一類人。

「你也不看看這是哪裡？沒教養的傢伙！」方才被打倒的青年接過身邊人遞來的手帕，擦拭嘴角滲出的血漬。從衣著來看，是來商談的人，跟著的應該是助理。

Abbott放緩了腳步，餘光觀察著那邊的一舉一動。

「你囂張個什麼勁兒？有幾個臭錢就他媽了不起了，是嗎？走路不看路，先撞人的是你吧！」滿臉通紅的陳苒大聲叫嚷著，不顧身邊人的勸阻，眼見著又是一拳。

「你們餐廳連這種下三濫的小混混都能進來麼？」青年人險險躲過迎面而來的一拳，轉身揪起服務生的衣領怒喊。

「先生，實在抱歉。對不起，對不起……」

「寶牛你先在這兒把賬結了，我和林森把這貨先拖出去。」孫浩文扶額，若是沒了他，不知道這幾個毛頭小子又會釀成什麼大禍。轉身又對暴怒的青年人好言道，「先生對不起，我朋友喝多了，我們先把他帶出去，您先用完餐，我們再在外面好好談。這樣也不打擾大家用餐，您看行嗎？」

「哼，誰知道你們會不會逃？」青年推開顫抖的小服務生，用帕子擦了擦手，一臉輕蔑的笑。

孫浩文指了指手握餐券不知所措的劉寶牛，說：「還留了個人在這兒，我們不會走的。」

艱難攔住躁動的陳苒，木林森滿頭大汗，示意老孫趕緊出門。聚集的目光愈發多起來，打碎了一瓶紅酒估計就要賠不少錢，又惹了位難惹的爺，越拖下去越對他們不利，鬧到報警對快畢業的大學生百害而無一利，況且先動手的是陳苒。

「你們……」青年的話被高大的身形打斷，染了些醉意的臉瞬間掛上諂媚的笑。

「你們……」青年的話被高大的身形打斷，染了些醉意的臉瞬間掛上諂媚的笑。

Frank微微一笑，說：「李總，他們是我的朋友，不會跑的。」

逮著空檔的老孫和木蛋子雖不知道從天而降的救兵是哪位大爺，但千載難逢的機會不走是傻，拖著胡言亂語的陳苒就往大門口走。相反，劉寶牛對突然出現的人再熟悉不過，陳苒的舉動叫他慌亂得動彈不得，而這位卻是讓他驚訝得直接石化在原地。

「劉寶牛，你先去結賬吧，我和李總聊兩句。」見舍友還呆愣著，Frank側頭囑咐。

「哦哦哦，好好好，這就去，這就去。」二牛同學夾著牛尾巴向前台飛奔而去。

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平和下來，中斷的西洋樂曲再次奏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