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欽買的房子放在十年前或許還行，現在看到處都是毛病——安保差，隔音差，線路老化時不時就跳個閘，上六樓還沒電梯。除了布置得溫馨得體以外，最大的好處應該就是離警局近了。

深夜又砸又打，謝鑫這等人也是狗急跳牆，最後還違規拉扯電線強行開啟電鑽。市井新聞看多了老百姓們總能發揮質樸無限的想像力，一會兒分屍殺人了，一會兒物管報復業主不交電費了…等警察制住謝鑫等人的時候，已經流傳出七八個版本了。

謝阮不願意見其他人，警察也不行。方欽出示了一系列病歷和醫院繳費證明，警方酌情留了一個剛畢業的女警給謝阮做筆錄。蔣故和方欽都不敢讓謝阮單獨和陌生人待太久，但是方欽和謝鑫之間的問題太過複雜，一時半會兒各奔走不掉。

好在蔣故和謝鑫沒什麼大的牽扯，以朋友身份三五下錄完筆錄先往家裡趕。

「哇，真的好可愛。」女孩子脆甜甜的聲音像蘸了蜜，叫人聽了心底都湧出一股春風。

「他還會爪子，你看。」謝阮盤腿坐在床上，懷裡抱著魚魚，左手捏著魚魚給女孩作秀山竹開花。

魚魚一臉生無可戀地寵著謝阮——不然還能怎麼辦。

「我我我，我可以摸摸他嗎？」女孩子一直夢想在她小小的出租屋裡養一隻小貓，魚魚又乖又軟，第一眼就擊中她的小心臟，不過公務時間，工作第一，這點分寸她還是有的。只是錄完筆錄，就忍不住暴露本性了——本來嘛，年紀相仿的半大孩子。

「你問問他願不願意呀。」謝阮騷擾魚魚下巴，「給抱一下？」

魚魚不堪其擾，喵一聲傲嬌地翹起尾巴仰起頭，那意思是，來吧。

女孩從喉嚨里發出一聲壓抑的歡呼，小心翼翼抱起魚魚——比她想想中的還要軟！

「咳咳。」蔣故靠在門口有些鬱悶，他都站了這麼久了，怎麼著兩個人沒有一個發現他的，他的存在感就這麼薄弱嗎？

「回來了。」謝阮沖他軟軟一笑，「帶早飯了嗎？」

半拉開的窗簾透出一線晨光，逐漸蘇醒的城市開始變得喧囂。蔣故被問住了，有點尷尬：「回來太急…忘記了。」

「出去吃嗎？」謝阮惦記著昨天沒能散成的步，早上空氣很好，他不介意去轉轉。

蔣故很想答應謝阮，一個好字都到嘴邊了被他硬生生吞回去：「明天好不好？我點個外賣，咱們吃了先搬家。」不是他不願意陪謝阮，這種二人相處的機會他簡直求之不得。只是…那些照片，那些視頻的事件才過了多久。謝阮從人們的記憶中淡出了嗎，會不會有人在半路認出他們倆？他臉皮厚沒關係，謝阮怎麼辦。

謝阮眼中雀躍的光芒暗淡下去，他低頭絞著手指失落地：「我想去，不可以嗎…」原因大概也明白，只是謝阮委屈極了，錯的明明不是他。

蔣故心口一痛，他沒有辦法抗拒這樣的謝阮，何況他曾經答應過，只要謝阮提出的他都一定會想辦法做到：「那我們就出去小小地走一下好不好？但是早飯必須買回來吃，趕著搬家呢。」

謝阮沒想到蔣故會這麼快就改變主意，他抬頭笑起來：「蔣哥。」

媽的，就憑謝阮這一聲又甜又糯的『蔣哥』，蔣故覺得別說出門了，讓他把頭砍下來給謝阮坐又有什麼關係！

「行。」蔣故也笑，燦爛無比，「收拾一下出門。」

女孩子敏銳地嗅出這兩人之間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知情識趣地把魚魚還給謝阮，一步三回頭：「再見啊，好好保重。」

女孩一走，謝阮一下蹦起來，自覺地就把風衣套上，保溫杯帶上：「走走走。」

「高興了？」蔣故伏下、身給謝阮整理立起來的領子，「口罩帶上，這個天灰塵大。」

謝阮眨眼睛，他出去就是呼吸新鮮空氣的，戴什麼口罩。

蔣故也眨眼睛，學著謝阮又軟又綿：「小阮。」

謝阮驚了。

「阮阮，咱們戴口罩出門好不好？」

「戴戴戴！」謝阮搶過蔣故手裡的口罩奪門而出，站在樓道口一個勁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聽見蔣故放肆的笑聲。

天朗氣清，謝阮太久沒有出門蹦躂得歡，看什麼都高興得緊。去早點鋪子買油條，阿姨看他笑彎一雙眼睛，還白饒了他五毛的零頭。

蔣故隔著三五步的距離，不遠不近地跟著，嘴角噙一抹不自知的笑。這樣很好，他由衷地喜歡謝阮這個樣子。

"是不是……買多了？"謝阮看著蔣故掃碼買單接過老闆打包好的小籠包，扣著小手指後知後覺。

蔣故無奈地將手裡一大堆根本吃不完的早點提升到謝阮眼前晃了晃:"才發現啊？"話這麼說，卻沒有一點責備的意思。

"回家了？"蔣故知道謝阮還想在外面轉轉，不過現在搬家才是當務之急，誰知道謝鑫那邊還有沒有幺蛾子在等著。

街邊擺攤的開店的，喧鬧而生機。腳踏車掠過被堵在半路上的汽車，留下一串暴躁的鳴笛。清晨的風吹動樹葉，嘩嘩沙沙的。路邊不怕人的麻雀蹦來蹦去。

謝阮捨不得這片刻的人世間，轉頭萬分惋惜地沖蔣故點點頭。隨後兩人並肩一同往回走去，晨光在背後拖得很長，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