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

狠狠一腳踹在肚子上，鑽心的疼痛讓楚珥整個人都蜷縮在了一起，只有幾聲斷斷續續的喘息從唇齒間流出。

「唔......」

陳鴻飛向來肆無忌憚慣了，從來沒有被一個人這麼耍過。他本來幻想好的大驚失色，百口莫辯，楚珥一樣都沒有展露，他甚至連驚訝都沒有驚訝一下，好像早就看透了他的小把戲，甚至當著全班人的面嘲笑他的無能！

「你這個混蛋！！」

一想到最後童畫看他的那個眼神，陳鴻飛幾乎要瘋了，他又發泄似的踹了楚珥一腳，這時的楚珥已經連喘息都變得困難了。

但他卻用了最後一絲力氣，笑了出來。

「......哈。」

陳鴻飛一把將楚珥抵在了廁所冰涼的瓷磚上，強忍著怒氣問，「你笑什麼？這個時候了你還笑的出來？」

「因為......咳......真的很好笑。」楚珥無力地垂著頭，抑制不住的笑聲從喉嚨中溢出，「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那麼蠢的人。」

旁邊的黃傑瞪大雙眼，他不敢相信，平常總是沉默不語的楚珥今天竟然敢對陳鴻飛說出這樣的話？！

「你......」陳鴻飛甚至連憤怒都忘了，他涅起楚珥的臉，「你他。媽今天是吃錯藥了？還是被我打傻了？你知道我是誰嗎？嗯！？」

重重的一拳打在了楚珥的左臉上，這股力量幾乎讓他半邊的耳朵都失了聰，只有一陣嗡嗡的噪音和後知後覺的疼。

喉嚨里彷彿有什麼東西要溢出來，楚珥劇烈地咳嗽，一股鐵鏽的味道在口腔蔓延，如毒液般侵蝕著每一寸味蕾。

「流，流血了？陳哥，要不咱們先回去吧，」本來是和陳鴻飛一起教訓楚珥的黃傑先猶豫了，「萬一打出什麼毛病怎麼辦？」

陳鴻飛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怕什麼？你要害怕就滾出去。」

黃傑吞了一下口水，徹底沒了聲。

平日總是悶不吭聲的楚珥今天卻說了格外多的話，也許真的被陳鴻飛說中，他吃錯了藥。此刻的他只是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不管等待他的是怎樣的後果。

「陳鴻飛，」楚珥揚起脖子，費力地靠近陳鴻飛的耳邊沙啞著說，「你……你只是一個失敗者，你只敢欺負像我這樣的人，因為你沒有能力去反抗強者，甚至對你喜歡的人也是這樣……我說的對嗎？」

「你！」

這條臭蟲竟然敢說自己是失敗者？！

陳鴻飛死死地捏著楚珥的衣領，他舉起拳頭想要打下去，像剛剛那樣肆無忌憚地打下去，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彷彿有什麼東西突然抽走了他的全部力量，也許是楚珥的那句話，也許是楚珥根本看不見任何恐懼的雙眼，他最討厭的這雙眼睛。

他無趣地鬆開了拳頭，像扔垃圾似的把楚珥扔在了地上。

「黃傑。」

「唉......唉!」

「走了。」

「啊？就，就不管他了？」

「總歸會被別人發現的。」

「這樣不好吧，萬一真的出什麼事……」

「我管他那麼多？他就算真的死在這裡也和我沒有關係。」

「……」

離開的腳步聲在楚珥模糊的意識中越行越遠，他扯了扯嘴角，就這麼一個細微的動作卻一下子牽扯到了傷口，讓他的臉色瞬間煞白。

不知過了多久，楚珥才終於有了力氣從地上撐起身，只是另一道腳步卻從遠處緩緩走來，每一步，都宛若在他的心上走過。

「楚珥，怎麼又弄成這樣了？」

少年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楚珥飛快的抬起頭，在想到臉上的傷時他又別開了對方的視線，像是害怕他會被自己嚇到。

「......你怎麼在這？」

明熙蹲下了身，憐惜地撫上楚珥嘴角將血跡輕輕抹去，「我聽見了動靜，那些人下手太狠，都讓你流了血。」

楚珥胡亂的擦掉血痕，「沒關係，只是小傷。」

「數不清的小傷嗎？」明熙問，「我說過，你要保護好自己。」

「為什麼？」楚珥躲開了明熙的手，「你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為什麼......」要這麼關心我？

明熙輕笑了一聲，他從衣兜里拿出創可貼，就像上次那樣細細的為楚珥貼上，「你不該承受這些，錯得不是你，而是他們。」

可是，這世上的是非對錯真的有那麼重要嗎？人們只看到自己想看見的真相罷了。

「就算這樣，又有什麼辦法呢？」楚珥低低地呢喃，「又有什麼用呢？」

「總是會有辦法的。」明熙的眼底劃過一道短暫的暗芒，他又重複了一遍，「總是會有辦解決的。」

即使知道這隻是一句安慰的話，楚珥還是牽強地笑了笑，「謝謝你。」

「我說過，不用謝我。」說罷，明熙又將一個創可貼貼在了楚珥的傷口上。

「......你天天都帶著那麼多創可貼嗎？」

「原來不是，但是現在是了。」

「為什麼？你經常受傷嗎。」

「不是給我自己用的。」

沉默半晌，楚珥終於明白了什麼，「是......給我用的？」

明熙揉了揉他的頭髮，「答對了。」

楚珥還想問為什麼，可是一切對話似乎又那麼理所當然的按下了暫停，明熙站起身說，「要上課了，我得先走了。」

楚珥的心底劃過一瞬奇怪的失落，「你在哪個班？」

「楚珥，你不用來找我，」明熙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這樣溫柔地說著，「我會來找你的，你哪都不用去，只需要在原地等著我就好了。」

只需要在原地等著他……嗎？

楚珥垂下眼眸，而也就是在明熙離開的下一秒，門口處傳來了一聲短暫的尖叫，「啊！楚，楚珥？」

顧不上這裡是男廁所的童畫匆匆跑進來，她看著楚珥滿身的傷，震驚過後的她顫抖地撥通了一個號碼，「你還好嗎楚珥？我馬上聯繫老師送你去醫院。」

楚珥想要阻止她，「不用......」

可是電話已經先一步被接通，裡面傳來了何老師響亮的聲音，「童畫，上學時間玩什麼手機？小心我給你沒收了！發生什麼事了？」

此時的童畫已經紅了眼眶，就算她平時再聰明冷靜，此時也不過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十七歲女孩，「老師，楚珥受了很嚴重的傷......對，我們在二樓男廁所這裡，您能不能趕緊過來？」

楚珥疲憊地合上雙眼，他知道，自己這次是瞞不過去了。

誰也不知道，在廁所緊閉的隔間門裡，一個戴著眼睛的瘦弱少年蹲在馬桶上，他顫抖著給手機上的視頻錄製按下了暫停，冷汗不知在什麼時候浸濕了他的額頭和背脊。